第178章 一場空

淩霄失血太多, 手臂控制不住地痙攣抖動，顫抖地擡起左手，素白的中衣袖子已經被鮮血浸透了再凍硬，全粘在淩霄胳膊上, 以前剛學著拉百力弓的時候，也從未覺得胳膊這麽重。

淩安之伸手握住淩霄冰塊一樣的手, 能感覺生命像流沙一樣已經隨著鮮血傾瀉而出, 他開始害怕，忍不住發抖，和淩霄控制不住的形成了共振：“別怕，淩霄, 我帶著軍醫, 一會戰馬就帶著軍醫來了，再堅持一會。”

見過傷兵無數, 淩霄更想珍惜這片刻時光, 他盡力睜開眼睛，火光映射中, 眼前人影重重，有些分不清淩安之是一直以來的大帥，還是年少時的師兄。

過往的回憶撲面而來，淩霄擡眼吃力的望了望山腹頂端的山洞, 竟然看到了白毛風過後就開始落樹歸巢的鷹隼，聲音飄渺地沉浸在了回憶中：“大帥，看, 是鷹隼，咱們還偷過它的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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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狂潮鋪天蓋地，將二人淹沒在往事的深海裏。

朝陽將草原上的身影拉長，蔥蔥郁郁的空瓶山和風吹浪起的落鳳坡顯得朝氣蓬勃。

“三將軍？！小淩霄！”遠處傳來押解糧食的安西軍將士粗壯喉嚨中發出地喊叫：“快回來，等著出發呢！”

十六七歲的淩安之未穿軍服，而是穿了一身靛藍色質量挺括的箭袖袍子，腰間的腰封顯得他紈絝大方，也不知道從哪裏浪來的。他正帶著淩霄在幽暗的山洞裏一陣嘻嘻哈哈，尤其淩霄，將衣服的前襟兜起，雙手揪著衣服，仔細一看，竟然還抱著四五個挺大的綠皮鳥蛋。

十四五歲的淩霄已經長得挺高，看著也就比淩安之矮兩寸了，兩個人全帶著少年人的單薄，鬼頭鬼腦沿著他們發現的山洞，撥開蛛網塵土，溜到了空瓶山的山腹中，淩安之往山腹中間地上一看，就開始笑：“小淩霄，你看，洞中的清泉還在？”

淩霄先糾正他：“三將軍，在軍中叫我淩霄就行了，要不他們總是說我沒長大，把我當小孩，喊我的時候就要加一個小字。”

之後輕車熟道的甩開火折子，開始取泉眼的一點水和泥，將泥裹在鳥蛋外邊，免得烤的時候再把蛋烤炸了，就沒得吃了。

淩安之攏柴點火，兩個人配合默契，一看就是經常協同幹壞事的，四五個鳥蛋不大一會分吃一光，用泉水將火徹底熄滅，吃飽了就開始困了，迷迷糊糊商量了一下過些日子去江南找老師的時間，就全直挺挺的躺在烤熱了地面上開始睡午覺。

可惜美夢不長，兩個人基本同時聽到了大鳥拍擊翅膀的聲音，好像裹挾著千丈怒火似的，二人幾乎同時驚醒了擡頭，見憤怒的兩只鷹隼正在鷹擊長空，目光似乎在地面破碎烤熟了的蛋殼上停留了片刻，緊接著像兩顆炮彈一樣裹挾著千鈞力度四爪如鉤地沖他們兩個報仇來了。

看來打了人家未孵出來的孩子，人家爹娘出來了，二人鯉魚打挺一樣慌亂地跳起來，全抱著腦袋嘻嘻哈哈的開始沿著山洞往外跑。

淩安之眼看著大鳥一爪子把淩霄後背的衣服撕破了一塊：“淩霄，你衣服破了，怎麽還笑這麽開心？”

淩霄和淩安之屬於兩只貓同時掉進了煙囪裏，只看得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啊？三將軍，哈哈哈，你新衣服的褲子也被鷹隼啄破了。”

淩安之扯著淩霄加速狂跑，借著山洞高低起伏的怪石把大鳥甩在後邊，臉色難看無比，確實笑不出來了：“我天，褲子破了怎麽回軍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花容月貌，被歹人搶進山洞裏非禮了呢。”

淩霄笑得直不起腰來了，都有點影響了逃跑的速度：“讓你穿的花枝招展，這回丟人現眼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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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二人的歡聲笑語在腦海中回蕩著越飄越遠。

淩安之也擡頭，看清盤旋的大鳥，也短暫地沉浸在回憶裏，露出一個難看無比的微笑：“還真給你蒙對了，你不是說不戴護目鏡雪晃著看不到嗎？別睡，一會軍醫就來了。”

淩霄臉色蒼白，連雪色都顯得暗淡那麽一些，困的很，想睡覺，強撐著上下打架的眼皮，想要再多看這個人幾眼。

“大帥，我看得到。”淩霄眼中的光芒在慢慢變暗，兩行清淚劃過眼角，我看得到，不那麽忙的時候，我有時候忍不住不轉頭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你，但是怕被你發現，戴上護目鏡，你就不知道我眼神往哪裏飄了。

“淩霄，是誰害了你？”淩安之心疼、仇恨、手足無措全化成了鋼絲一樣在擰緊的心臟，之後攪著勁的加力，他又體會到了當年在切爾厝湖下的感覺，覺得喘不上氣。

“大帥，殺手們指揮有方，訓練有素…黑吃黑的流民做先導，後來是突厥的殺手布下了重圍，射箭的人…我砍傷了他，蒙古刀砍豁了他的鎖骨，但是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