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人活起伏

兩個人吃完了又開始下棋, 在此道上淩霄萬萬不是淩安之的對手,以前淩安之從來嚷嚷什麽落子無悔,不讓淩霄悔棋,今天寵溺的笑著看他悔了好幾次, 最後連下了兩盤,全是淩霄贏了兩個子。

淩霄把棋子稀裏嘩啦的一收:“不玩了, 挖空了心思的讓著我, 沒意思。”

兩個人聊天遊蕩,這湖面確實廣闊,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草屋中休息, 像往常一樣聊著天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一覺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兩個人出了門在湖邊遊蕩了一會,好像回到了昨天碰到淩霄的地方, 淩霄定定的站住:“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你回去吧。”

淩安之怔了一怔,轉頭拉著淩霄的胳膊往草屋的方向走:“我才不回去, 你在哪我在哪。”

淩霄要大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溫柔的笑:“師兄,這不是你應該呆著的地方。”

淩安之笑著抱怨:“淩霄,這世上, 我沒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我無顏見家人,可流過血的江山容不下我,愛重的人傷害我, 你如果不要我,我往哪裏去呢?”

淩霄也暫時不逼他,由著被他扯著胳膊對坐在了湖邊的細沙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淩安之覺得湖面好像比昨天低了一些。

淩安之看著這些天想求一次在夢裏相見也看不到的臉,心口發酸:“淩霄,你…心裏有我,怎麽不說呢?”

小麥色的臉漲的紅了紅,淩霄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軍陣前,怎麽能擾亂你心智?反正我都一直在你身邊,你再多找一個人疼你,不是更好嗎?”

——當時說了還不得被當做心理有毛病將他打出去,之後估計得天天給他講點春宮圖避火圖,逼著他去洞房花燭夜。

淩安之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淩霄摸了摸看似黑色,在陽光下卻有些泛紅的頭發:“若論日久生情,無人能說清楚什麽開始喜歡誰的吧?不說這些了,已經過去了。”

淩安之心下劇痛,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淩霄,我…”

淩霄笑著搖搖頭:“師兄,你我之間,牽扯已經夠深厚,不需要再牽扯那麽多。”

淩安之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平時能看到我嗎?”

淩霄點頭:“除了非禮勿視,你和以前一樣,就在我眼前。”

淩安之眼圈發紅,這些天他總是覺得淩霄沒離開過,也許不是錯覺,“淩霄,你現在住在哪裏?這個地方一片水,我好像沒見過。”

淩霄定定的看著他:“師兄,我住在你身邊,有水的地方,你仔細想一想。”

淩安之挖空了腦袋:“我身邊?有水的?眼睛裏?”

淩霄搖了搖頭:“這一汪清水要你來滋養,你若健康歡喜,這一汪水自然滿盈,我吸收你的精氣,可以一直陪著你;如果你油盡燈枯,這一汪清水也就幹了,我也就魂飛魄散了。”

受他滋養的一汪清水?“是玉墜!”

伸手指了指湖面,淩霄道:“你這些天身體不好,所以湖面清水漸少,估計再兩天就幹涸了,若真那樣我就徹底消失了,所以——”

淩霄握住了淩安之的肩膀:“回去吧。”

淩安之紅著眼睛搖頭:“我不走,你沒了,我依仗誰去?我怕走了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走。”

淩霄拍拍他的後背:“師兄,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感受得到我。”

淩安之再也堅持不住,眼淚像是碎了的珍珠串子往下砸:“我看不到,我不信,我不走。”

看到堅強了一輩子的師兄被逼迫成這樣,淩霄咬牙強忍淚水,要不就是兄弟在一起抱頭痛哭了,淩安之三年多來重病四次,重傷兩次,身體已傷根本,禁不住太多大喜大悲了,他雙臂把師兄用力摟在懷裏,貼著耳根勸他:

“你信我,我一輩子,什麽時候騙過你一句?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世上還有真心對你好、值得你信任的人在等你。”

淩安之像是小孩子在外邊受了巨大的欺負回家告狀一樣:“她說過永不負我,如珠似玉的待我的。”

——結果和別的男人一起往他心口捅刀子。

淩霄貼在他的耳邊:“要是你,能怎麽做?翼王九死一生,是她打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你又性子剛烈寧為玉碎,這是下下策,她沒有更好的辦法,我知道你感到委屈,可是你心裏全明白。”

“…”淩安之緊緊摟住了淩霄,沒有接話。

淩霄拉著他站起來,像以前那樣輕聲細語的哄他:“師兄,聽我的話,回去吧。”

任由淩霄拉著他的袖子把他送回原來見面的地方,他終究紅著決堤的眼眶問他:“淩霄,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淩霄溫潤少年,一笑如玉:“我們有緣,會再見的。”

淩安之使勁睜了睜眼睛:“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