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千鈞重擔

淩安之和花折交換了一個眼神, 全在眼中看到了問題:大官,能指揮梁焱和林光的大官能有誰呢?

“下一個。”

“翼王千歲,朝廷…一直對中原軍不太信任,這次估計派來了監軍也是這麽回事…, 日前我參加了捉拿花折的行動,那日也看到了你…和剛才的裴什麽將軍。”

“…”

劈裏啪啦和倒豆子一樣, 不倒一炷香的功夫, 七嘴八舌的說完了。

劉福國和蔣仲軒等太原軍突然悲慘的笑了。

如果說之前對是朝廷決堤放水還有懷疑和幻想的話,而今算是徹底的坐實了。

社稷軍起兵以來,他們作戰多次,當然知道朝廷並沒有將太原軍作為嫡系, 而是當做槍使罷了。

而西北社稷軍的騎兵營, 卻徹徹底底是淩安之的嫡系,當年淩安之和淩霄在太原整頓軍務之時, 提到這只精騎兵愛護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在京作戰時有一戰傷亡超過了一百人,淩安之已經心疼到寢食難安。

——淩帥如果真想淹死他們, 昨晚也不用打撈上來太原軍三萬余人。

劉福國、蔣仲軒往四周看了看,卻見四周本來麻木著面無表情的中原軍已經有數人開始痛哭。

以忠誠熱血照朝堂,朝堂回饋給他們的是陰謀詭計。

他們也是人啊,也是爹生娘養, 有老有小,個人的小命在朝堂上被當做螻蟻,可對於他們個人和家人, 全是只此一次,獨一無二,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其中幾個人站了起來,這幾個人淩安之全認識,是曾經安西軍的舊部,當時被他空降到中原軍當軍官的,涕淚橫流道:“兄弟們,我們一腔熱血報效朝廷,卻不想就這麽被當了誘餌,幾萬兄弟命喪水底,朝廷何其毒辣?我們前些年就叫過淩安之大帥,今日咱們就不改口了吧?”

“我兩個弟弟全都沒有找到,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誓死不會再給狗朝廷賣命,改投明主他娘的。”

“…”

聽著中原軍軍中的七嘴八舌,蔣仲軒本來就鄙視朝堂的做派,用他們打仗,對他們還不信任,怎麽可能不敗?

蔣仲軒幾大步從俘虜堆裏轉出來,沖著淩安之大聲喊道:“大帥,你還認識三年多前,喊你做老弟,讓你幫我跑腿買醬牛肉的蔣仲軒嗎?”

聽他這麽一說,淩安之略一遲疑,打量他幾眼:“你瘦了能有一半。”

蔣仲軒當即面向淩安之和許康軼抱拳行禮:“淩帥,太原軍本來就是你磨煉的,而且你昨晚帶人,打撈眾位兄弟上岸時,眾人已經喊過您大帥,您當時可是答應了,軍中無戲言,您不能反悔。”

淩安之和許康軼四目對視,還沒有說話——

幾萬濕淋淋的中原軍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已經在初冬清晨的寒風中紛紛跪倒,最後喊出了一個聲音:“翼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玉豐和淩合燕排出來送信的騎兵還沒等進城,就在軍營前面看到了受降的局面,覺得有些天涯共此時,匯報道:

“王爺,大帥,昨晚楚玉豐和合燕將軍到了太原軍犄角之勢的小城外,本來城中的太原軍余部準備殊死抵抗,可是聽說朝廷放水淹了主力之後,紛紛打開了城門,基本是兵不血刃,二位將軍乘勝追擊,已經前往收復焦作,先派末將回來通報一聲。”

等吩咐下去安排了降兵和作戰事宜,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宇文庭也已經醒了,喝了藥要修養幾日。

眾人大多數一夜未眠,余情看淩安之面上唇上毫無血色,這一夜心一直吊著,終於得了空,吩咐中午把飯送進臥房中來,拉著他便進了內室開始卸甲更衣。

淩安之草草洗漱了一下,之後一言不發的將余情使了些力氣狠狠的摟在了懷裏。

余情摸他連心口窩也是冰涼,知道他難以接受精銳窩窩囊囊的溺斃在了水裏的事實,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三哥,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這朝廷確實所做太為過分,今日他們害了西北社稷軍的精銳,但是卻失了軍心和民心;只要你淩帥的大旗還在,安西飛騎就有重整旗鼓的一天。”

淩安之苦笑:“精銳折損過半,終是我統帥無能。朝廷失去了民心和軍心,但是卻可能贏得戰爭。”

余情不明就裏,西北社稷軍現在已經三十余萬人,出潼關的時候不也是折損了兩萬多嗎?也沒見淩安之有太大的反應。

她正在冥思苦想,卻聽到了淩安之嗆咳的聲音,等她再擡頭,發現他捂著口鼻,一口血已經嗆了出來。

如果說什麽是余情靈魂深處的恐懼,那就是淩安之生病,病程太快,花折這樣的神醫有時也是束手無策、措手不及,見此情形,余情覺得自己的心臟和身體不自覺的抖成了一團:“三哥,我…我去找花折。”

淩安之一把拉住了她,將手指豎在唇間做了一個禁聲的姿勢:“噓,不許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