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一回合

武司一不做、二不休, 他早就撬開了俘虜的嘴,知道年紀輕輕的郝英是北疆軍統領之一楚玉豐的親外甥,他也不理睬淩合燕,直接打馬揚鞭回到了鍘刀旁邊, 郝英剛看到鍘刀手中箭栽倒,正想抓到機會翻身逃離刀口, 武司卻已經縱身跳下馬, 借著身體之力猛壓刀柄——

楚玉豐離得還沒有淩合燕近,郝英自小在他身邊長大,在軍中已經數年,他早就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 眼睜睜的救不得, 只聽到耳畔“哢嚓”腰骨斷裂的聲音——

淩合燕距離最近,氣的胸中氣血翻騰, 郝英在她眼裏還是個後輩, 是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的孩子,而今卻?

淩合燕當即癲狂, 終是女子,淚光模糊雙眼,幾乎滿口鋼牙咬碎,厲聲怒喝, 聲音都變了調:“畜生,我要活捉了你,將你千刀萬剮!連帶著滅你的九族!弟兄們, 跟我上,宰了他!”

她瘋狂地將流星錘長鏈放出幾米,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一片,瞬間擊碎了幾個西南軍的頭顱,不管不顧帶著身後七千安西鐵騎雷霆萬鈞之勢殺入敵陣。

楚玉豐瞬間嚎叫一聲涕淚漣漣,也顧不得是兩軍陣前,飛馬到了近前連滾帶爬地下了馬,摟起郝英竟然痛哭失聲。

由於人體主要臟器是在上半身,但凡腰斬,人不會馬上就死,但是痛苦異常,郝英疼的痙攣發抖,一口口地呼氣,彌留的眼神定在了自己舅舅臉上,氣若遊絲地說道:“舅舅,外甥給你丟人了。”

楚玉豐摸著孩子的臉,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砸:“孩子,你讓社稷軍這麽短的時間裏有了水軍了,有大功的,怎麽會丟人呢。”

郝英只微弱的說出了“想家”二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古往今來,想要成為名將太難了,那麽多才華橫溢的將星,全在二十多歲的時候隕落沙場,原因無他,不過是因為是建功立業的決心最強,沖勁最大,而經驗卻又在最不足的時候罷了。

熬過了頭十年,封侯拜相指日可期,可歷史的某一個階段裏,照耀史冊的名將就那麽幾個,其余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楚玉豐痛恨白發人送黑發人,郝英水上才華展現才剛剛半年,一條小命就這麽被害了,他鼻涕眼淚像是下雨一樣:“孩子,你放心走吧,舅舅帶你回家,回北疆都護府去,之後求王爺封你當大將軍,配香火在將軍祠裏,讓後人祭拜你;給你做法事,讓你下輩子直接給我當兒子。”

郝英含淚而笑:“真的嗎?”

楚玉豐連連點頭:“舅舅說的全是真的,說到做到,做不到給你當小狗。”

郝英倒出最後一口氣,沖他舅舅微微點了點頭,闔上雙眼不動了。

楚玉豐咬著牙再持鉤鐮槍上馬的時候,眼睛已經完全充血,臉上模糊一片,他瞬間徹底瘋了,後生晚輩橫死,誰能承受這摧肝斷腸的心疼?

楚玉豐本就性情中人,耳畔嗡嗡作響,太陽穴被簽子紮了一樣疼,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只剩下那個心狠手辣的武司,胸廓起伏,牙咬得嘎嘣直響:“牲口,我定要活捉了你,之後讓你下遍十八層地獄!”

——等到淩安之和花折飛馬沖到陣前的時候,局勢已經完全失控了,陣前的安西鐵騎見昔日弟兄們被殺,而且主將已經沖入了敵陣,頃刻間戰場上神銃黑硫藥亂飛,陌刀箭矢交錯,兵刃相撞聲、馬嘶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兩軍近戰攪成了一團麻。

北疆軍本是楚玉豐的嫡系,郝英小將軍總是動點小心思,不過天真爛漫,深得大家的寵愛,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被腰斬慘死,是可忍孰不可忍。

仇恨憤怒瞬間便化成了最好的催戰良藥,也不等淩安之下令了,長刀如林、飛箭如蝗以扇形的包抄沖向了西南軍。

淩安之穩了穩心神,一踢馬鐙,敵軍此舉,定有目的,戰場上最好的策略,就是能牽著對手的鼻子走,不過怎麽才能牽得動是考驗大將的問題,而讓人失去理智的憤怒,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他知道此時讓楚玉豐和淩合燕帶兵回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及時應對,他當即傳下將令:“傳令勒朵顏和相昀各帶九千夏吾騎兵,接應援助戰場;傳令周青倫帶著我的親兵,隨我力戰西南軍;傳令陳恒月,帶著剩下部隊力守城池,非社稷軍部隊歸來不得打開城門,不得出城應戰。”

眾多傳令兵跟隨淩帥多年,久經沙場,當即飛速的重復了一遍,飛馬分頭傳令去了。

西南軍縱使是鐵板一塊,也禁不住淩合燕、楚玉豐兩位已經瘋了的大將帶著同仇敵愾的社稷軍的沖擊,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七零八落,跟在武司的親兵衛隊身後,退潮了一般整體向南方的山中敗走。

花折跟著淩安之下了城墻,此時亂軍之中,淩安之也不敢讓他再帶著侍衛回去,只能把他看緊了帶在身邊,花折彎弓射箭,也飛了幾箭出去,抽空回身問淩安之道:“大帥,淩合燕和楚將軍追出去了,我們追嗎?你看西南軍的後隊又聚攏了,好像專門來阻攔我們的,恐怕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