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與子同袍(第3/3頁)

“少轉移話題,誰規定殺人必須親自動手了?”淩安之心裏有事,不再和花折說太多了,看花折給他診完脈就起身準備外出:“我先去楚將軍那裏一趟,一會回來再喝藥吧。”

花折看昔日威風八面的大帥扶著桌案,腿不敢使力有一些瘸,覺得他有些可憐:“我扶你去,正好給楚將軍也看看脈。”

一夜之間,楚玉豐好似容顏枯槁老了好幾歲,再強大的將軍也有軟肋,郝英打小在舅舅身邊廝混,比楚玉豐親兒子還親些,而今親眼看著外甥遭此酷刑,楚玉豐憤怒心疼的無以言表,像被活剮了似的難受。

他看到淩安之在門前下了馬,步履緩慢地帶著花折走進來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迎了幾步抱拳施禮道:“淩帥,昨天一時怒急攻心,沒有您攔著可能已經進了山口,害您也跟著受了傷,請您責罰。”

淩安之看到郝英屍首已經被收拾妥當,蒙著白布停屍在院中,他知曉親人死在軍中的感受,只不過他是三軍統帥,有時必須心冷罷了,忙伸手攙起楚玉豐道:“楚將軍,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還是要共商謀略戰敗武慈、武司二人,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胸中熊熊燃燒的仇恨是楚玉豐血紅眼睛中唯一的神采,他想到昨日那一幕便瞬間怒發沖冠:“大帥,武慈兩軍陣前殺俘,便是要氣殺我等,我們上陣的俱為兄弟舅甥,對方又何嘗不是?明日陣前,也給他們些顏色看看!”

淩安之扶著花折的胳膊借力,有些吃痛地緩慢坐在了會客廳的太師椅上,緩緩說道:“楚將軍,您剛才已經說了,武慈這麽做,就是要氣死我們?”

楚玉豐看到了淩安之,以前不懂,現在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眼圈又紅了:“不瞞大帥,我昨晚心臟疼了一夜,我殺人和自殺的心全都有。”

淩安之擺擺手讓楚玉豐也坐下。繼續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不做敵人希望我們做的事,不可過於沖動。”

楚玉豐也隨著坐了下來,用拳頭敲著桌子:“明天就應該在陣前把西南軍的俘虜全部砍頭示眾!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天經地義,為何不可?淩帥,你是想怎麽辦?”

花折看了楚玉豐一眼,見他心火正旺,對楚玉豐道:“楚將軍,您一夜未眠,昨日憂傷太過,我給您診診脈吧。”

淩安之輕轉著桌面上殘局剩下的黑白棋子:“如果不制怒,下一步可能還是會被武慈牽著鼻子走,再進入他更大的包圍圈,再想帶著北疆軍和安西軍的兄弟們出來就更難了。”

花折心下感慨,大將和大帥的區別,除了戰略戰術,可能在此刻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

他一向知道淩安之愛惜士兵,為減少傷亡經常身先士卒、親自破陣,昨日瞬間三千安西軍俘虜人頭落地,鮮血噴起數米高,淩安之親眼所見,豈有不心疼之理,可居然心緒起伏不大,不是太狼心狗肺,就是自制太過。

楚玉豐心下也知道淩安之言之有理,眼眶通紅痛心疾首地問道:“大帥,此仇不報,我何顏見北疆父母親人?”

淩安之輕將看似一盤散亂的黑白棋子迅捷一攏,直接扔進了棋桶裏:“楚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再說親手殺幾個俘虜有什麽意思?要手刃了武慈,活剮了武司才解你我心頭之恨。”

楚玉豐追根問底:“那怎麽報?”

淩安之伸手將棋桶的蓋子哢噠一扣:“楚將軍,攻心為上,做和他希望相反的事,他想我們行暴道,我們便行——仁道。”

楚玉豐順著淩安之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強自鎮定,第一軍令如山,第二淩安之確實計謀的更長遠,有些事他暫時看不透的時候,還是要聽主帥的:“淩帥,仁道不可過猛。”

淩安之縱使腿上帶傷,依舊脊梁筆直,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中緩緩蹦出來:“縱使細嗅薔薇,可依然是擁有無敵爪牙的猛虎,無論是否猙獰的張牙舞爪,全和猛不猛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