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情根深種

回營後淩安之向許康軼秉明了情況, 看來京城不僅糧食不少,連防禦的措施也準備萬全了,硬攻估計死傷慘重。

許康軼帶兵兩年, 他背著手在議事廳走了兩圈, 計算道:“淩帥, 社稷軍四十余萬,可京城守軍也有三十多萬,現在據險而守,硬攻的話戰場勢力可能調轉,要不先圍困一陣子, 爭取一下能爭取的力量?”

翼王言之有理,淩安之也是這麽想的, 他兩個拳頭出擊, 抓奸細、舌頭仔細詢問京城詳情, 有些軍官外逃被抓住後, 直接向淩帥交了老底:“大帥有所不知,小的是專門負責往京城運糧的後勤長官,自去年春節起便從河北等地向京城運糧和軍備, 只運到城下的糧食便有幾百萬石。”

猜到會有儲備, 倒沒想到儲備的這麽豐富,許康軼和淩安之等人晝夜研究,覺得圍攻京城可能需要時間太長, 真有可能要圍兩年, 莫不如先打幾仗, 消耗些箭矢軍備再說。

堡壘裏大炮射程極遠,硬攻損失太大,淩安之的鼴鼠隊又派上了用場, 還是相昀帶隊,從境外隱蔽處打洞下去,用著洛陽鏟,不分晝夜的開工,耗費了十余日,終於有一條地道挖進了景山上的堡壘和城墻邊上,當即灌上黑硫藥,直接炸了一個遍地開花——

景山上的堡壘晃了幾晃,竟然暫時沒倒;但這一段城墻縱使再堅固,也禁不住這近百斤的黑硫藥,撕開了一個五十來米長的口子,朝陽門的守軍開始的時候始料未及,不過也早有準備,先頭部隊弓箭和炮子雨點似的打出來,後頭部隊臨危不亂,猛得搶修城墻和將全是豎刺的柵欄搭起來了。

宇文庭和周青倫最是血性,見先頭部隊有頂不住炮火要退之意,直接也不要命了,宇文庭揮舞著指揮刀大喊道:“聽我說,如果有先頭部隊敢後退者,後隊立斬之!兵不顧將者,立斬!將不顧兵者,立斬!”

宇文庭身先士卒,直接沖到了城墻缺口的前隊,社稷軍和京城守軍見主將如此,也跟著殺紅眼了,竟然在這一段城墻缺口這裏僵持了兩個時辰。雙方攪成了一鍋粥,社稷軍過於集中,每推進一步均異常艱難、流血漂杵,雙方死傷甚眾,屍體將城墻外的壕溝都填平了,社稷軍進不去,朝廷軍攆不走。

直到淩安之趁機拿下了景山上的一座堡壘,看到京城援軍已經源源不斷的支援過來,再打下去徒增傷亡毫無意義,這才算是鳴金收兵。

宇文庭和周青倫血葫蘆也似,撤回來猶呼哧呼哧地憤憤不平,手指眼紅道:“大帥,京城豁口已開,這是天賜良機,我們就算是用人堆也能堆過去,下次再想打開缺口就難了!”

淩安之何嘗不知道機會難得,所以一直等到了馬上就要處於下鋒的時候才下令撤軍:“宇文,青倫,缺口太小,社稷軍雖然勉力沖了進去,可仍是面對重重阻礙,將士過於集中,施展不開,但是敵軍援兵充足,可是施展得開的,一會炮聲一響,便要被打到群死群傷,形勢陡變。”

周青倫素來知道淩安之在戰場上冷靜,不放棄機會也不急功近利,要不也打不了這麽多年勝仗,他卸了頭盔,彎腰用冷水洗了把滿臉的熱汗,嘆氣道:“那下一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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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安之和許康軼、花折湊合在許康軼的小書房裏秘密開了一個小議事會,小議事會的內容只有一個——算賬,看看這點家底還夠不夠折騰。

許康軼少年時便和商人往來頗多,每日裏四處找錢養活北疆軍,對軍費最有感觸,他用蓋子撥弄著茶盞裏飄浮的茶葉,目光憂郁:“淩兄,連年戰亂,現在安西絲路的通商駝隊商隊越來越少了,關稅這一塊基本算是去了;我現在北疆直接走私一些貨物進來倒還是挺順暢,可終究不足軍費的三分之一;全國多年來已經民不聊生,這江浙和北方繳的稅加起來,也沒多少。”

花折整日裏陪著許康軼東奔西跑,他本來就身嬌肉貴,累得瘦了些,他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潤澤的小臂,用手按著許康軼的太陽穴讓許康軼解解乏,冷冷地說道:

“殿下,要我看京城周邊富商不計其數,找幾個罪名直接下了獄,罰他們家產充公就行了;社稷有難,難道不是匹夫有責嗎?”

“…”淩安之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不敢說。

許康軼擡手撫摸著花折的小臂:“這些富商為求保住家業,已經多有捐贈,你這卸磨殺驢的早了些。”

花折手上加力,有些憂慮:“康軼,京城儲存太足,萬一一年多打不下來,幾十萬軍隊耗在外邊,軍心如果動搖了,得不償失。”

淩安之心中也早有打算,之前不吝嗇軍費,是因為要集中力量才能突擊辦大事,而今兵臨城下,總歸有辦法,他十指交握:“找到機會便巧攻,我們有補給,但是許康乾沒有;京城現在百姓加上軍隊一百多萬人,縱使存糧太多,能吃到何時?我們堅壁清野,先圍幾個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