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5頁)

賀知洲終於知道,為什麽會覺得自己的這個眼神非常眼熟了。

宮鬥劇裏蛇蠍心腸的反派妃子,給小白花炮灰灌絕命毒藥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的表情麽。

天羨子好委屈,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我不會……”

賀知洲雙目一眯,兩把眼刀虎虎生威,從喉嚨裏發出老牛般的低吼:“嗯——?!”

真不是人啊。

一滴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他眼睜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越來越相貌猙獰、面目可憎,天羨師叔可憐巴巴、無路可逃,而周圍的人都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不少好奇地轉過腦袋。

在賀知洲兇神惡煞的脅迫之下,天羨子紅著眼眶向後仰倒的時候,口中吐出的鮮血,淒美得像一場夢。

他很有工匠精神,秉承著絕不作假的原則,直接用劍氣一掌拍在自己胸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迎來了屬於玄虛劍派的表演。

白衣青年沉沉落地,唇角的血是那樣清晰,在短暫的畫面停滯後,天羨子開始了瘋狂顫動。

那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想象的姿勢。

他最初只是躺在地上渾身打寒戰,四肢聳動不已,沒過多久好似癔症發作,逐漸嘰裏呱啦喃喃低語,哭哭笑笑的模樣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駭人非常。

而當他伸出雙手,這場震撼人心的畫面也就抵達了巔峰。

但見天羨子一邊打冷顫一邊用小女孩的聲線自言自語,一邊將顫抖的左手捂住肚子,把身體躬成蝦仁形狀,右手則扼住自己咽喉,雙目圓瞪,偶爾發出幾道嘶啞尖咳:“唔呃噫——”

這幅場景著實詭異,嚇得好幾個姑娘淒聲尖叫,而他身旁的賀知洲哭得好大聲,情真意切地大喊大叫:“二叔!我一定會當花魁治好你的!你一定要撐住啊!”

好一個師慈徒孝,感人至深,堪比世界名畫,建議取名:知洲的報恩。

人群之中一片嘩然,不曉得有沒有人認出,那位倒在地上不停抽抽的兄弟,正是玄虛劍派鼎鼎大名的天羨長老。

最初接待這兩人的姑娘被嚇到面如土色、不敢動彈。

一片混亂間,忽然有個身穿紅裙的女人走上前來,大致詢問來龍去脈後,緩聲遲疑道:“這兩位許是醉了酒神志不清……演成這樣也不容易,就當積個德,讓他們二人暫且留下吧。”

畫面到此便戛然而止。

賀知洲已經快要把自己的整個拳頭塞進嘴裏,顫抖了好一陣子,才試探性發問:“我英俊瀟灑高潔傲岸劍道第一人的天羨師叔,他知道這事兒嗎?”

寧寧搖搖頭,看他像在看死人:“他似乎還沒醒酒,我並不清楚師尊會不會記得此事,你自求多福吧。”

她頓了頓,又道:“不但如此,你之後還奪走了紅玉姑娘的外衣,假扮成她的模樣,躲在客人的床鋪裏——”

賀知洲:……

賀知洲:“能讓我一個人靜靜嗎?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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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洲受了一番心理創傷,哭哭啼啼給暖玉閣裏的姑娘們道歉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仔細思考待會兒應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師叔天羨子。

寧寧對此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這種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她要留在暖玉閣裏繼續詢問有關鸞娘的消息,因此並不著急離開;而百花深處在白日裏客人不多,女孩們便也恰好時間寬裕,特意尋了個房間,再度嘰嘰喳喳地說開。

“我們之前說到,鸞娘雖然沒上過學堂,卻突然就會寫字念詩——她奇怪的地方還不止這個呢!”

貓眼姑娘眨著眼睛,坐在椅子上雙腿不停晃悠:“我比她小幾歲,來的時候因為年紀尚小,只需學習禮儀,不用忙著待客,因此空閑的時間也比旁人多得多。那時成天無聊,我便不時會去看看其他姐姐在做什麽,沒想到無意間,發現了一處關於她的貓膩。”

她的語氣神秘兮兮,不僅寧寧,連身旁幾個暖玉閣裏的女孩也紛紛露出好奇之色,催促她繼續講下去。

貓眼姑娘抿唇一笑,刻意壓低聲音:“鸞娘她呀,似乎在和什麽人通信。”

“通信?”

“對啊!就是晚上招來一只信鴿,把信放在它身上,再由鴿子傳給另一個人。”

她哼笑道:“那會兒半夜三更,我睡不著站在窗前看風景,沒想到居然見到一只信鴿飛到了她房間裏頭,跟做賊心虛似的,生怕被別人看到。”

“這樣說來,鸞娘從那時起,就已經懂得寫字了。”

寧寧好奇問她:“為何不用傳訊符?”

這回另一個女孩噗嗤一笑:“寧寧姑娘,催動符篆需得耗費靈力,我們未曾學過仙法,自是不知如何使用。”

“不知姑娘可曾聽過鸞城裏的一則傳言?”

又有人軟聲開腔:“傳說以魂魄為籌碼、鮮血為媒介,向鸞鳥許下心願,願望就能實現——獻祭魂魄一事,不正好能與‘道士無法請魂’對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