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頁)

“一旦成功抵達,你就有機會獲得各種情報、商品和服務,也能去各種地方,這都是旁人無法企及的。所以我跟議會達成……協議,所以就有了那張通行證,賦於我一定權力,在某些情形下可以征用船只。我的任務是為新科羅布森提供從別處無法獲取的信息。”

他是個間諜。

“六個半世紀之前,希姆利跨越驚濤洋,發現了貝銳凱內弗大陸,”他說,“你以為他船上裝的是什麽?‘虔誠先知號’是艘很大的船,貝莉絲……”他頓了一頓——她從未邀請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但也沒有表示異議,於是他繼續說下去。“它載的是酒、絲綢、劍和黃金。希姆利尋求的是貿易機會,東方大陸就是由此而開通的。你聽過的那些探險家——希姆利、敦裏昂、布魯本,或許還包括裏賓托,甚至嘉罷本身——全都是商人。”他講得興致盎然,就像個兒童。

“就是像我這樣的人帶回了地圖和信息。我們提供的詳細情報無人能及。我們可以把信息賣給政府——這就是我的職業。不是為了勘探或科學——只為貿易。正是那些商人前往蘇洛契,把達格曼·貝因在掠私戰爭期間使用的地圖給帶了回來。”

看見貝莉絲的表情,他意識到這件事並不能為自己和同伴們的形象增添光彩。

“舉例不當。”他喃喃低語道,看到他懊悔的模樣,貝莉絲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不要住在這裏。”貝莉絲說。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她透過窗戶望向星空。艦隊城被拖拽著緩緩前進,群星也在窗格裏滯塞地挪移。

“我不喜歡這兒。我痛恨綁架。我理解‘女舞神號’上有些人並不在乎被劫持……”她以此來勉強平息約翰尼斯灌輸給她的負疚感,但也窘迫地意識到,這遠遠不夠,它貶低了‘女舞神號’貨艙裏的人群所獲得的自由,“但我不願在這裏老死。我要回新科羅布森。”

她嘴上說得斬釘截鐵,心裏卻沒那麽堅定。

“我不要回,”他說,“我的意思是,經過一番遊歷之後,我也想回去——在豈南吃頓飯什麽的——但我沒法在那裏定居。不過我理解你為什麽喜歡那兒。我見過許多城市,都無法與之相比。然而一旦待上超過幾個星期,我就開始患上幽閉恐懼症。那麽多塵土,那麽多乞丐,那麽多人,把我團團圍住……再加上議會不斷炮制出來的漂亮口號。

“就算是在高尚社區也一樣,你明白嗎?比爾珊頓廣場、旗山、豈南——我仍感覺跟困在狗泥塘或賤地沒有區別。我無法忽略這種感受。我必須離開。至於管理那地方的混蛋們……”

貝莉絲對他這種不加掩飾的叛逆很感興趣。再怎麽說,他畢竟受雇於新科羅布森政府。盡管略微有點醉酒,但貝莉絲冷冷地意識到,迫使她逃離的,正是他的這些後台老板。

然而費內克絲毫沒有顯現出對他們的忠誠,他以玩世不恭的語氣調侃科羅布森的當權者。

“他們就像一窩毒蛇,”他繼續說,“魯德革特之流,只要還有選擇,我才不願信任他們。當然,他們的錢我照拿不誤。要是他們願意花錢買我的情報,那何樂而不為呢?但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在他們的城市裏,我感到很不自在。”

“這裏也一樣……”貝莉絲小心翼翼地試探他,“待在這裏,不也是件很辛苦的事嗎。假如你對新科羅布森沒太多感情——”

“不。”他堅定地打斷她,態度與先前那種溫和的自負截然不同,“我沒這麽說。我是新科羅布森人,貝莉絲。我需要有家可回……哪怕下次還得離外。我並非無所寄托;我不是稀裏糊塗的流浪漢。我是個做買賣的商人,在東基德有根基,有家宅,也有朋友和關系網,我時不時總要回到新科羅布森。在這裏……我是個囚徒。

“這不是我想象中的探險。我要願意留在這兒才怪。”

聽他如此一說,貝莉絲又打開一瓶酒,給他倒上。

“你在薩克利卡特於什麽?”她問道,“也是做生意?”

費內克搖搖頭。“我是被他們攔截下來的,”他說,“為了檢查畜欄,薩克利卡特的巡邏隊有時部署在距離主城數百英裏之外。其中一艘船在鬣蜥海峽外圍把我截住,當時我正在一艘受損的鸚鵡螺潛艇裏,一邊漏水,一邊極其緩慢地往南行駛。索爾群島東面淺灘裏的螯蝦人告發說,有一艘可疑的潛艇從他們村子附近緩緩經過。”他聳聳肩。“被截住的時候,我惱火極了,但也許他們幫了我一個忙。不然的話,我懷疑是否能到得了家。等到遇見有聽得懂我說話的螯蝦人,我們已經抵達薩克利卡特城。”

“你從哪裏過來的?”貝莉絲說,“耶敘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