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3頁)

她不是非常相信他,但正如他所說的,他們之間的秘密沒有別人可以分享。她能承受失去他嗎?她在這座城市中也許還要待上許多年(想到這裏,她打了個冷戰)。她真的可以忍受沒一個能夠以實相告的人嗎?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並期待地伸出手,攤開掌心。

“新科羅布森的印鑒在哪裏?”他說。

貝莉絲一直擔心這件事。“不在我手上。”她說。

這次他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合上手掌,詢問似的擡起眼睛。

“坦納,”她說道,隨時準備他會發怒,“他在海裏弄丟了。”

“這是一枚戒指,貝莉絲,”賽拉斯平靜地說,“安安穩穩戴在手指上是不可能丟的。他沒有弄丟,而是藏起來了,天知道什麽原因。來自家鄉的紀念品?或者用來敲詐你?只有天曉得。”他搖搖頭,嘆了口氣。貝莉絲十分惱火,因為他的神情仿佛在說,我對你很失望。

“我得走了,貝莉絲,”他說,“而且得小心點——你受到了監視,記住。因此,我要是不以……常規的方式出入,你也不用吃驚。抱歉,現在能不能讓我獨處一會兒?”

他走下螺旋形樓梯。貝莉絲聽見他踩踏著金屬的腳步聲逐漸減弱,空洞的聲響仿佛薄皮鐵罐互相撞擊。她循著這古怪的聲音扭過頭去,但他已經不見了。她仍能聽見極其微弱的腳步聲,一直抵達最底下一格,但樓梯上空蕩蕩的。他要麽是隱身了,要麽是已經離開。

貝莉絲只是略微睜大了眼睛,即便賽拉斯不在跟前,她仍拒絕流露任何景仰之情。

他現在來去就像老鼠和蝙蝠一樣不見蹤影,她心想。難道是學了魔法?或是搞到什麽厲害的物品?

然而她感到不安與害怕,他離去的方式意味著某種異常精妙而強大的法術。我不知道你有這能耐,賽拉斯,她心想。她再次意識到,自己對他的了解有多匱乏。他們的談話就像復雜精巧的遊戲。盡管他說的是事實,盡管她知道他們之間有著共同的秘密,但她還是感到孤獨。

雖然說不清原因,但她認為坦納·賽克沒有留下新科羅布森的印鑒。

貝莉絲仿佛在等待。

疾風陣陣,螺旋樓梯自下而上盤繞著那棟荒誕的煙囪寓所,他站在樓梯上等待著。他知道,監視她家門口的眼睛根本看不到自己。
他手中握著雕像,精致的鰭飾猶如互相重疊的酥皮,布滿牙齒的圓形口腔向前突出,仿佛鮣魚的嘴。他的舌頭親吻過雕像之後,感覺涼颼颼的。他現在熟練多了,也較能接受石像中細小而扭動的舌頭。對於從冰冷的親吻中所釋放出的能量,他也能更為靈巧地加以引導。
雕像的親吻賦予他新的能力,他在黑夜中尋到一處特殊的空間,並站立其中。他的身影呈現出詭異的角度,光影交錯中,只要那尊散發著鹽腥味的雕像仍是他的情人,他就能避開旁人的視線,融入周圍的門窗和墻壁之間。
那親吻從來都令人不快,然而隨石像的唾液注入他體內的力量卻是一種奇跡。
他隱蔽而大膽地踏入黑夜之中,體內流動著神秘的能量,他要去尋找那枚戒指。
 
  1. 一種頭部有吸盤的魚,常吸附於鯊魚、鯨、海龜或船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