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4頁)

“有人說他們著陸時,沖擊力足以讓混亂的矩能從裂隙中釋放出來。事實並非如此。但他們抵達時確實發生了猛烈沖擊,將現實世界撞出一個缺口。裂隙大陸的確存在,而且就是他們造成的。打碎一件東西……內部的物質便會泄漏出來。

“離開故鄉後,我歷經多年研究那道裂口,尋求各種方法與手段,試圖理解並控制它。等我到達此處,疤臉情侶從我的研究成果中看到了一些我未曾想過的問題。

“想象一下鬼首族的科技與魔法有多強大。想象一下他們對我們的世界能夠造成和已經造成的影響。你都看到了,他們抵達時帶來的災難如此浩大。不僅僅是地貌——也包括本質上的變化。當他們降落時,世界的表層與內在規律都產生了裂隙。如今我們提起鬼首帝國的名號,往往伴隨著恐懼的低語,然而這有什麽可驚訝的呢?”

面對這奇異的理論,貝莉絲心緒湧動。她心想,盡管我們如此弱小,但終結鬼首族的正是我們。通過“抗爭運動”,以及隨後的“肅清期”。

“據說你領導了‘抗爭運動’。”她說道。

“沒有的事,”鐸爾尖銳的語氣讓她吃了一驚,“我早就不幹這種領頭的事了。我是一名戰士,並非領袖。拱石城……是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你在商貿城市中長大,因此有點兒想當然。你不可能理解,接受雇用,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務,是一種何等自由的感受。我不是領袖。”

烏瑟·鐸爾陪著她在“雄偉東風號”的走廊間穿行。

他在一處岔道口停下來。忽然間,她以為他要親吻自己,於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而這並非他的意圖所在。

他將一根手指放到自己嘴唇上。“我要讓你知道一件事,”他輕聲說,“關於疤臉情侶的。”

“他們叫什麽名字?”貝莉絲疲憊而惱怒地說,“我痛恨……故弄玄虛,我也不相信你不記得他們的名字。”

“我記得,”烏瑟·鐸爾說,“我當然記得。但他們過去叫什麽根本就不重要。他們現在是疤臉情侶。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鐸爾帶她來到下層甲板,遠離噪音,遠離巡邏隊。這是要幹什麽?貝莉絲興奮而不安地琢磨著。四周沒有窗,他們在水線以下,這是一處早已被人遺棄的地方。

最後,鐸爾彎腰鉆過一堆糾結纏繞的管道,進入一間狹小的艙室。這算不上房間,只是一小片偶然存在的空間。所有的表面都布滿塵埃,油漆斑駁脫落。

鐸爾輕輕地將手指移到她嘴唇跟前。

貝莉絲意識到,她雖然深涉背叛嘉水區的行徑,卻順從地跟隨著鐸爾,甚至與他友善交好,這並不是明智的舉動。我來這裏幹什麽?她心想。

烏瑟·鐸爾指了指距離她頭頂僅一英寸左右的天花板,做側耳傾聽狀。貝莉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出動靜來,一開始,她不太確定這是何種聲響。

那是人的嗓音,由於空氣與金屬的層層阻隔,顯得模糊不清。貝莉絲擡起頭,現在她能隱約分辨出話音來。這是一處偶然形成的竊聽站。由於建築結構與材料的奇巧組合,上面房間裏的聲音會從天花板滲透下來(經由管道和中空的墻壁?)。

上面房間裏的話音。

疤臉情侶的房間。

她驚愕無比。她聽到的是疤臉情侶的聲音。

貝莉絲伸長脖子聆聽,動作謹慎而緩慢,仿佛怕被他們看到似的。

急促的語聲若隱若現。呻吟,懇求,愉悅。聲聲喘息中,有痛苦,有性愛的親密,也有其他強烈的情感。詞句的片段透過金屬傳了出來。

……親愛的……快了……來啊……對……割……快點……親愛的……割……對,對……

對。

語聲含混不清。貝莉絲不由地往後退縮——遠離金屬間的漏音點。那話音仿佛急促的嗚咽,充滿激情與渴望,若不是咬牙切齒地將音節逐個吐出,定然會變成不知所雲的嘶喊。

割,對,親愛的,割。

男聲與女聲重疊交織,難以區分,節奏互相纏繞。

嘉罷在上!貝莉絲心想。烏瑟·鐸爾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割,割,親愛的,割!她一邊回想,一邊驚駭地朝門口走去。他們的房間就在咫尺之遙,她想象著他們的動作。

鐸爾帶她離開那間令人驚懼的小屋。他們沿著層層疊疊的金屬往上走,進入夜晚的空氣中。鐸爾仍然閉口不言。

你想幹什麽?她一邊凝視著他的背影,一邊尋思。為什麽讓我聽這些?

他的態度中絲毫沒有色情的意味。她不明白。他在自己房間裏滔滔不絕地講述那些奇談怪論時,顯得刻板拘謹,彬彬有禮。然而在重重走廊中,他卻如頑童一般擁有一個隱蔽的藏身之所。她料想此類頑童必然拙於言辭,有一種無言的高傲。而鐸爾果然沉默地帶著她來到自己的密室,揭示出其中的秘密。她無法揣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