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藤州亂(第2/20頁)

沅蘿見得魘璃墮馬,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伸手相扶,無奈手臂纖弱無力,倒被連帶著滑下馬背,眼看就要雙雙摔到地上。

鷹隼眼明手快,早已雙腿夾住馬背,反過右手托住沅蘿,探出左手攬住魘璃,見她面色慘白,就連呼吸也甚是急促,忙從旁扶持讓她回到馬背之上,暫時抱住馬的脖子,穩住身形。

沅蘿虛驚一場,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轉眼見魘璃神情委頓,更是驚惶,開口問道:“璃兒你怎麽了?”

魘璃吃力地言道:“不知為什麽。走到這裏,就很難受……”

魘暝早扯過馬頭,退到魘璃身邊,四下環顧,直到擡眼看到右邊的廢棄高台上顯露的一角翠綠的飛檐,隨即心念一轉:“難怪會有這麽大的阻力,那樓台之上便是木靈殿,其結界極強,非藤州之人到了此處或多或少都會受其影響,何況璃兒你……”話到此處卻停了下來,而後言道,“且趕快過了這段路,也就沒事了。”說罷伸手扶穩魘璃,緩緩促馬前行。

沅蘿聽得魘暝的言語,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木靈殿的飛檐,心想倘若仍得木靈庇護,整個藤州又何至於面目全非?而自己,斷然不會落得如斯田地。而今整個巒都都毀於一旦,唯獨這木靈殿還完好無損,著實是天大的諷刺。

鷹隼探手攬住魘璃坐騎的韁繩,一路牽引奔前方而去。不時轉眼看看無力地伏在馬背上,卻依舊固執地抓著馬匹轡頭的魘璃,心想所有具靈性的六道眾生中,唯人的軀體最為脆弱,這帝女有一半凡人血統,難怪會在這天道最強的結界下如此虛弱。

所幸果然如魘暝所言,一旦遠離木靈殿周圍,那種壓制之力便大減,眾人皆是松了口氣,魘璃總算可以直起脊梁勒緊韁繩回望已被拋在身後的木靈殿,心想暝哥哥決口不提血統之事也是顧及她的感受,只是不想這一半凡人的身體如此不濟,僅在天道靈殿附近繞行就如此虛弱,只怕靠得再近一些就會性命不保。這樣的身體投生在天道,也不知究竟是幸還是不幸。隨後轉眼看看鷹隼,見他滿眼關切之色,不由心念一動:原來他也那樣關心我。

鷹隼的眼光與魘璃一對上,便立即收了回去,隱在那張鷹臉面具之後,不留半點痕跡。

行不多時水門已然近在眼前,人們才發現水門是被毀壞得最徹底的一處。環城甬道上方連接上一層樓台的青石飛橋早已斷裂,只留下長約三丈的一段懸在半空,另一段砸在下面的水門城樓上,使得整個城門完全坍塌,大大小小的碎石完全阻塞了通往地下航道的甬道。

魘暝將鋣轉交在身邊一位將領手上,繼而翻身下馬走到甬道口檢視片刻道:“雖然甬道被碎石堵了,相信還是可以清理出一條道來下去。”

其余人早翻身下馬,奔那一堆碎石而去,開始徒手清理亂石,經過一天的忙碌,黃昏時分總算勉強移開表面的碎石,露出下面的甬道一角來,卻是兩塊數丈長的墻體相互交疊封住洞口,只余下長約三丈,寬卻

不到二尺的縫隙來,總算是可以勉強通過。

時羈再一次蘇醒過來,看著眼前忙碌的眾人,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訕笑,直到發現魘璃注視自己,也就將笑意隱去,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魘璃心裏泛起了嘀咕,心想這廝明知落在我等手裏,為何還笑得出來,莫非另有內情?

鷹隼自馬匹的褡褳中取出火把點燃在洞口一照,開口言道:“看來這個甬道和咱們夢川水門的內部構造是完全一樣的,下面還有一長串台階,之後是一個巨大的葫蘆形的地下大廳連接地下航道。”

“那下面應該沒什麽危險。”魘暝微微沉吟道,“據我所知,航道大廳的洞壁皆是由密實堅硬的碳石砌成,就算深處地下,也無半點覆土可供魔藤生長。”

鷹隼言道:“雖是如此,請讓微臣先行。”說罷將身一縱自縫隙裏跳了下去,約莫過了半炷香時間,便聽得鷹隼在下面喊道,“大殿下,這裏有些東西,且進來看看。”

魘暝聞言翻身躍了進去,魘璃轉頭又見時羈將頭一歪,露出一絲了然於胸的笑意,自是擔心起魘暝與鷹隼兩人的安危來,於是自褡褳下再取出一圈繩索,挽了個圈套在時羈脖頸上,喚過蒯肅言道:“我且下去看看,你等就地戒嚴,要是那廝敢有何等舉動,便用這繩索結果了他的性命!”

時羈眯縫著雙眼看著魘璃,臉上的表情越發耐人尋味,哈哈幹笑兩聲也不言語。魘璃也懶得理會,將身一縱穿過那縫隙落在下面的甬道裏,一進去便覺得一股難言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待到追隨著火光走到台階盡頭,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那是一個巨大的廳堂,從墻壁到拱形的頂棚都綴滿了琥珀色的碳石,無數晶瑩剔透的切面反射著鷹隼手裏的火炬光芒,將整個廳堂映得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