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樊籠破

魚館的酒氣越發醇厚,可魚姬的故事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一把鋒利的劍已經朝著她的脖子削了下來!

龍涯見機極快,來不及拔刀,便連刀帶鞘揮出一隔,只聽得“格棱”一聲,火花四濺,刀鞘就像拍碎的豆腐一樣四分五裂,裏面的刀鋒也被生生兒削為兩段!

龍涯面色微變,心想這長刀也算是千錘百煉,當世利器,居然如此不堪一擊。擡眼見握劍的人正是那名為魘璃的女子,便揚聲道:“縱使有什麽言語得罪,也不用下殺手吧。”

魘璃冷笑一聲:“區區一個凡夫俗子,居然也有能耐接我一劍,倒是小瞧了你。”隨後只見她柳眉倒豎,咬牙對魚姬喝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知道這些事情?”

龍涯見她臉色不善,早起身擋在魚姬身前,手握斷刀沉聲道:“有什麽不自在,就沖我來。” 魘璃斜眼瞟了龍涯一眼:“就憑你?”

明顏一擼袖子:“怎麽?想動手本姑娘奉陪!欺負個肉體凡胎算什麽本事。”

鷹隼雖老態龍鐘,但動作卻不慢,早已橫過竹棒攔住魘璃,沉聲道:“帝女不可造次。”

魚姬咯咯笑道:“這位客官也未免戾氣太重,咱們只是說說故事解解悶兒,就算故事裏的人跟你同名同姓,也不必如此著惱。美酒難得,還是坐下再飲幾杯吧。”

魘璃正要發難,然而看到魚姬的笑臉突然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順勢坐下,握劍的手微微發顫,心頭大駭。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就跟那晚在囚宮的異夢中一樣。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魚姬朱唇親啟繼續說道:“還是繼續說故事吧。”

.美人計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距離月末也越來越近。

在魘璃將所有侍女調離夢川別院之時,鷹隼時常藏身門後自門縫朝外觀望,可見沅蘿時時心不在焉,有意無意地朝這邊觀望,顯然是心中憂慮難以自持。而魘璃總是追逐著皇子鋣在花園中嬉戲玩樂,青絲飛揚,原本精致的容顏如同一朵怒放的花,開得肆無忌憚。

就在鷹隼藏在房裏打量魘璃的同時,高高宮墻之上也有一雙陰沉而犀利的目光在審視著這個笑得最大聲的女子。

宮墻的守軍又加了一撥,天界明媚的陽光將圍合宮苑的箭陣照得發亮,而一片密如繁星的耀眼光斑中總是摻雜著一點金光,那是太子時羈頂冠所反射的光芒,每到午時,他會循例在宮墻上巡視一番,只是停留

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事實上,自從當日在藤州別院被魘璃激走之後,時羈的激怒與不忿就未嘗停歇。她和沅蘿不一樣,雖然同樣是一副不堪一擊的脆弱皮囊,但那股子狠勁顯得異常突兀,似乎隨時會張牙舞爪地反咬一口。

一想到這個,時羈的激怒在心頭縈繞的同時,另一種沖動卻不知不覺地在心頭蔓延,他在等待有朝一日不再有所忌諱,狠狠剪去她的爪牙,磨礪她的秉性,將其馴化,在自己面前俯首稱臣……

時羈的暢想沒能持續很久,因為他看到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在眼前招搖,那是一件金色的披風,緞面反射著金光,似乎還沾上了不少墨跡。被魘璃糊上了竹篾骨架,如同紙鳶一般被放上天空。一望之下卻覺得無比眼熟,微微思索,發現正是當日在藤洲別院遺下的衣物,只是兜兜轉轉間看不清衣衫上所畫的是什麽物事。

時羈冷哼一聲,喚左右奉上弓箭,打算將那招搖的玩意兒射下來敗敗那不知死活的女子的興致,剛拉開弓弦,就見得魘璃面露挑釁的笑意一把扯斷了手裏的線。

那衣衫沒了線的牽引,被風郡上空無定向的風卷得滴溜溜直轉,晃晃蕩蕩地飄向遠處的宮墻,最後掛在了另一端的瞭望塔上。

時羈見又被魘璃擺了一道,心中自然不忿,一面吩咐身邊的侍衛前去拾回衣袍,一面轉眼看看宮墻下的魘璃等人,卻發現沅蘿領著鋣早匆匆退開去,魘璃立在園中,眼神之中盡是不屑,而後轉身朝夢川別院而去,只余下些個宮女在園中收拾殘局,一時間原本鬧哄哄的宮苑靜了下來。

時羈心中早憋了一肚子火,不多時前去拾取衣物的侍衛飛奔而回,待到看清那袍子上所畫的物事,時羈早已火冒三丈,狂暴到了極點。

衣服上畫的是一只王八,王八頭上還頂著副頂冠,就和他頭上戴的

一般無二。

時羈還記得上次在藤州別院被魘璃斥為王八,而今見得這畫,自是難以抑制心頭怒火,隨後轉身下了城墻,奔宮苑長廊而去。

他也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明知不敵,自己都還命懸他手,居然還敢撩撥於他。

究竟是膽大包天,還是生性蠢鈍不知進退?

雖然現在還不可動她,但她這樣明目張膽地上門挑釁,若是不給她點教訓,也未免顯得他這個風郡太子落了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