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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半小時,雷克連珠炮似的發來消息,表達了徒步攀登幾座高峰的意願。我答復說只要他能派遣一架飛機回來,我就盡快前去與他會合,帕博蒂和我將制定出最節省汽油的計劃,根據這次探險現已改變的目標,確定在什麽地點用什麽方法集中物資。看起來,雷克的鉆探作業和飛行活動會消耗大量燃料,我們必須將汽油送往他打算在山腳建立的新營地。我為此呼叫道格拉斯船長,請他盡可能多地從兩艘船上收集汽油,用我們留下的最後一支雪橇隊將汽油送上冰障。我們需要在雷克和麥克默多灣之間建立一條穿越未知區域的直接補給路線。

晚些時候,雷克呼叫我說,他決定在莫爾頓的飛機迫降地點附近紮營,飛機的修理工作已經取得了一定進展。那裏的冰蓋非常薄,到處都能見到裸露在外的黑色土地,他打算就地鉆探和爆破,然後再乘雪橇巡遊勘察和登山探險。他說整個景象壯觀得無法用語言形容:默然聳立的山峰直插天空,猶如世界邊緣的高墻。站在背風的山坡上,他的感官陷入了一種怪異的狀態。根據阿特伍德用經緯儀測量的結果,五座最高的山峰均在三萬到三萬四千英尺之間。地表的風蝕特征讓雷克非常不安,因為它們表明這裏時常遭到強烈得不可思議、人類聞所未聞的狂風侵襲。離營地五英裏多一點的地方,較高的丘陵陡然隆起。他極力主張我們應該抓緊時間,以最快速度結束在這片新發現的怪異區域上的考察工作,我幾乎從這些言語中聽到了他潛意識中的一絲驚恐,這種情緒跨越七百英裏冰原感染了我。他以常人難以匹敵的效率和強度連續工作了一整天,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功,現在他終於打算去休息了。

早晨,我與雷克、道格拉斯在各自遠隔千裏的營地裏做了一場無線電三方會談,最終雷克決定派一架飛機來我的營地接帕博蒂、五名助手和我,並帶上盡可能多的燃油回去。至於燃油問題本身,取決於我們對東進行程的判斷,可以過幾天再說,因為雷克有足夠的燃料供營地取暖和鉆探。最初建立的南部營地遲早需要補充物資,但假如我們推遲東進探險的出發時間,那麽在明年夏季之前就不會再啟用南部營地了。另一方面,雷克必須派一架飛機勘探地形,制定從麥克默多灣到他新發現的山脈之間的直接路線。

帕博蒂和我開始準備關閉營地,關閉的時間長短依情況而定。假如我們決定在南極過冬,那麽多半會直接從雷克的基地飛回“阿卡姆號”,不再需要返回這個營地。我們有一部分錐形帳篷已經用堅實的雪磚加固過了,現在決定全面加固,幹脆搭成一座永久性的愛斯基摩村落。備用的帳篷非常充足,因此即便加上我們七人,雷克的營地也有足夠的物資可供使用。我用無線電通知雷克,稱再工作一天和休息一夜後,帕博蒂和我就可以向西北出發了。

但下午4點過後,我們的工作進度就不那麽穩定了,因為這時雷克開始發來最不同尋常和令人興奮的消息。他這一天剛開始不怎麽順利,因為駕駛飛機勘察裸露的巖石表面時,完全沒有發現他在尋找的太古代或更原始的地層,而這兩者構成了在可望不可即之處俯瞰營地的龐大山峰的很大一部分。他們見到的絕大多數巖層顯然是侏羅紀與科曼奇紀的砂巖和二疊紀與三疊紀的片巖,偶爾能瞥見幾塊反光的黑色露頭巖,應該是堅硬的板巖煤。雷克不由氣餒,因為他的計劃完全依賴於能不能挖掘出超過五億年歷史的樣本。結論非常清楚:想要尋找帶有古怪印痕的太古代頁巖礦脈,他必須乘雪橇從丘陵地帶前往龐然峰嶺的陡峭山坡。

盡管如此,他還是決定在營地附近鉆探采樣,以完成這次探險的總體目標。他搭起鉆井台,分配五名人員操縱鉆頭,其他人員繼續搭建營地和修理受損的飛機。第一次采樣選擇了視野內硬度最低的巖石——營地四分之一英裏外的一片砂巖。鉆探非常順利,幾乎不需要爆破輔助。三小時後,鉆探隊伍實施了第一次高烈度爆破,他們的歡呼聲隨即響起。領隊的吉德尼沖進營地,帶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們打通了一個洞窟。鉆探開始沒多久,砂巖就讓位於科曼奇紀的石灰巖礦脈——其中充滿了頭足綱、珊瑚蟲、海膽和石燕貝目生物的小型化石,間或有石化的海綿和海生脊椎動物的骨骼,後者很可能包括了某些種類的硬骨魚、鯊魚和硬鱗魚。這個發現本身就足夠重要了,因為這是本次探險中第一次找到脊椎生物的化石。但只過了一小會兒,放下去的鉆頭打穿地層,落入一個明顯的空洞,鉆探隊員頓時倍加興奮起來。一次大型爆破打開了埋藏於地下的秘密,邊緣參差不齊的洞口有五英尺見方,深約三英尺,透過這個洞口,殷切的探索者見到了一段狹窄的石灰巖隧洞,這是五千多萬年前一個早已逝去的熱帶世界的涓涓水流蝕刻出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