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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地層僅深七到八英尺,但朝各個方向延伸到不可知的遠處,微弱流動的新鮮空氣說明它從屬於某個四通八達的地下隧洞體系。洞頂和洞底遍布鐘乳石和石筍,有些已經連接成了石柱。更加重要的是,形形色色的甲殼和骨骼多得幾乎堵塞了通道。水流將它們從中生代的蕨類植物和真菌的叢林、第三紀的蘇鐵、扇形棕櫚和原始被子植物的森林中沖刷而來,這些稀奇古怪的骨質殘骸包括了白堊紀、始新世和其他地質時代的代表性樣本,最了不起的古生物學家也不可能在一年內完成清點和分類工作。貝類、甲殼類、魚類、兩棲類、爬行類、鳥類和早期哺乳類動物,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已知有的未知。難怪吉德尼會歡呼著沖進營地,也難怪其他所有人都拋下工作,冒著刺骨寒風跑向高聳的鉆井台,因為那裏標志著一扇新發現的大門,通往地下深處、萬古之前的秘密。

滿足了剛開始最強烈的好奇心之後,雷克潦草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段文字,請莫爾頓跑回營地,立刻用無線電播發出去。這是我首次聽說這一場大發現,消息稱他們辨認出了早期貝類的殼體、硬鱗魚和盾皮魚的骨骼、迷齒動物和槽齒動物的遺骸、滄龍頭骨的碎片、恐龍的椎骨和板甲、翼龍的牙齒和翅骨、始祖鳥骨骼的殘片、中新世古鯊的牙齒、原始鳥類的顱骨以及遠古哺乳動物(例如古獸馬、劍齒獸、恐角獸、始祖馬、嶽齒獸及雷獸)的顱骨、椎骨和其他骨骼,但沒有較晚近的乳齒象、現代象、駱駝、鹿和牛類動物的化石。雷克據此得出結論:最後一批沉積發生於漸新世,那片中空地層保持被發現時的幹燥、死寂和封閉狀態已有至少三千萬年。

另一方面,隧洞中出現了大量非常古老的生命形式,這一點極為異常。根據古海綿之類的典型嵌入化石判斷,這片石灰巖地層無疑構造於科曼奇紀,不可能更早了,然而隧洞中的散落化石卻有多得令人驚嘆的很大一部分來自古老得多的地質年代,甚至包括志留紀和奧陶紀的原始魚類、貝類和珊瑚類。最顯而易見的推論是在世界的這個角落裏,從三億年前到三千萬年前的生命擁有非同尋常和獨一無二的連續性。這種連續性有沒有超過洞穴封閉時的漸新世就完全無從推測了。無論如何,可怖的冰河時代在大約五十萬年前的更新世來臨(比起這個洞穴的遙遠歷史,五十萬年前簡直就像昨天),徹底終結了在這裏僥幸逃過滅絕宿命的遠古生命。

雷克不滿足於只發出這頭一條消息,沒等莫爾頓回到他身邊,他就已經寫出第二份簡報,越過茫茫雪原播報給我們。隨後,莫爾頓留在一架飛機上的無線電前,向我和“阿卡姆號”播發(“阿卡姆號”再向外部世界轉播)雷克接二連三通過信使傳遞給他的消息。通過報紙關注探險隊進展的讀者一定記得,那天下午的報道在科研人員之中掀起了興奮的浪潮,而這些報道在多年以後最終促成了斯塔克懷瑟-摩爾探險隊的成立,使得我憂心忡忡地想要勸說他們改變計劃。在此請允許我原文引用雷克發出的消息,報務員麥克泰格從鉛筆速記稿將它們轉寫成文本。

福勒在爆破得到的砂巖和石灰巖碎片中有了至為重要的發現。幾條清晰的三角形條紋印痕,很像太古代頁巖上發現的印痕,證明造成印痕的生物從六億年前存活到了科曼奇紀,沒有巨大的形態學變化,平均尺寸也沒有減小。假如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科曼奇紀的印痕明顯比更古老的印痕原始或退化。請在媒體上強調這一發現的重要性。對生物學的意義不亞於愛因斯坦對數學和物理學的意義。請附上我先前的研究成果並補充結論。證據似乎表明,正如本人的推測,地球在太古代細胞一系之前已經有過一輪或多輪的有機生命循環,它們至少在十億年前就完成了演化和特化,彼時的地球還很年輕,尚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命或普通的原生質結構體。由此引出的問題是,這些生物是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又如何完成演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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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檢驗了部分大型陸生和海生蜥蜴類及原始哺乳類動物的骨骼殘片,在骨質部發現獨特的傷痕和創口,不同於任何地質年代的所有已知掠食類和肉食類動物。痕跡分兩類:穿透性的貫穿傷和似乎來自劈砍的切割傷。有一兩例被利落截斷的長骨。留有傷痕的標本不多。已派人去營地取電子照明設備。將砍斷鐘乳石以擴大地下搜索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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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續。發現形狀奇特的皂石碎片,直徑約六英寸,厚約一英寸半,完全不同於附近可見的地質構造。顏色發綠,無法推測其所屬年代。碎片光滑、規則得離奇。狀如尖端斷裂的五角星,內角和表面中央亦有裂紋。未破裂的表面可見光滑的小凹痕。對其成因和風化過程頗為好奇。很可能是水流侵蝕的非典型結果。卡羅爾用放大鏡觀察後,認為能夠辨認出含有地質學意義的更多特征。微小的凹凸點構成規則的圖案。我們工作時犬只變得越來越不安,似乎非常討厭這塊皂石。必須研究它是否散發出特定的氣味。待米爾斯帶照明設備回來,我們就將開始勘察地下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