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匕現圖未窮(第2/3頁)

楊戩微笑道:“道祖此時明白,也未算晚。”銀光爍動,冠氅消去,恢復了顯聖真君的本來面目。

老君冷冷地道:“讓那頭笨牛去對付你,老道確是失算,自招其辱,也不能怨你狡詭陰險。恭喜司法天神破得驚天要案,再建新功,重新贏回了王母那賤女人的信任!”

楊戩悠悠一嘆,法力到處,將操縱光鎖的機關毀於無形,落座後淡然說道:“老君,我若只想著建功討好,你還能這般安穩地坐在此處?”

取出金剛琢在手裏把玩,沉吟著又道,“無論你信還是不信,也無論這八百年裏,你我如何勾心鬥角,但你老君在那件事上的恩情,楊戩卻是始終銘記於心,片刻不敢或忘。”

老君被他制住,原忖必死,雖說畢生研於道術,生者寄也,死者歸也,如旦暮昏明一般,倒也不如何害怕畏懼。但想到這盤棋終是以自己失敗告終,不甘與憤然重壓在心裏,只有借出言譏諷來發泄。此時見楊戩話語平和,不象要下殺手的樣子,一奇之下,到口邊的倔強話,便也隨之平和了下來:“老道也有事讓你片刻不敢或忘?”

楊戩輕嘆道:“兩千余年前,桃花盛開,美艷不可名狀。我便是在那漫天花雨中劈開了桃山,自以為完成了此生最大的夢想。卻不知片刻之後,我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夢想化為輕煙,散於蒼茫天地之間,再難追回……”

老君一震,看向楊戩的目光先是不解,繼而訝然,最後越來越奇特難言,大聲喝問道:“你……楊戩……八百年前老道在灌江口告訴你的那件隱秘,原來你一直牢記在心,絲毫也未曾放棄過?”

楊戩不答,左掌托起金鋼琢潛運法力,這琢子頓如活物般從他掌上浮起,穩穩地向老君飄去。同時他的右手從衣袖裏伸出,屈指連彈,道道銀光淩空擊出,交織如流星往來,煞是好看。每一次銀光都擊在老君一處大穴之上,待金剛琢飄到之時,老君被封了的大穴已被他盡數解開。

小玉不解地道:“幹嗎解了老君的穴道?老君詭計多端,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沉香示意她不要說話,神色間頗有些黯淡。舅舅這一趟來,為的就是取信老君,就算占盡上風又如何呢?舅舅從來就不能隨心所欲地縱橫捭闔,他所有的心機,殫精竭慮的布署,都只是為了他關心的那些人能夠生活得更幸福一些。

末了人人都皆大歡喜,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

老君接住金鋼琢套回右臂之上,仍只是正襟而坐,連姿勢都不曾變上分毫。只見他雙眉或蹙或舒,神色時而惱怒,時而感慨,終於轉成一聲長嘆:“早知你別有用心,卻偏想不出所以,原來是這樣,原來你從未忘記出任司法天神時的初衷!竟然連我這知情人都騙過了,楊戩,你演的這出好戲,當真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可惜你那妹妹和外甥太不爭氣,沒由來地變成你甩不掉又累死人的大包袱——”

頓了一頓,他正色道,“你被三界通輯,八百年的經營毀於一旦,想必冒險見我,定是與此有關。不錯,若我與你合作,再在王母面前虛與委蛇,你重登司法天神寶座易如反掌。但到底你有什麽把握,認定可以說服老道全力配合於你?”

楊戩微笑道:“道祖果然不愧是道祖,一語中的,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當真一點不累。”翻手掣了寶蓮燈在手,沉聲道,“楊戩的把握,盡在此燈之中。”老君奇道:“寶蓮燈?若以武力相脅,你方才就不會解了老道被封的穴位……”楊戩搖頭道:“老君你算不得什麽君子,但卻也決不會是貪生怕死的小人。武力相脅?若做出此事,沒的辱了你的身份,也辱了我的眼力。老君,你且看好了——”

擲燈停在空中,神目中光華閃爍,生硬硬地嵌入燈內,再度觸動機括。

驀然充塞了大半空間的寶蓮燈中,從開天辟地時起的混沌迷茫,到上古大神的決絕,一幕幕往昔飛快地重現著,物種生滅,萬物運行,直到不周山傾倒,七彩石煉制,最後,那承載神力的死物,纏繞了血肉,現出眾人都了然與心的熟悉面目……

“這不可能!”老君一躍而起,雙手不住顫抖,喃喃地道,“怎麽可能——死物?造就的死物?伏羲神王與女媧娘娘,他們,他們……可是,玉帝王母育有後代,他們的後代,也都繁延了下一代……”

他在燈外,同樣聽不見裏面的女媧法諭,楊戩早料到會是這般反應,冷笑道:“繁延了下一代不假,但那是些什麽?織女的孩子化為小星,而你苦心造就的董永之子,在我誦出石化咒語之前,便成了一塊頑石——死物,就是他們的後代,也只是活著的死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