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頁)

主人那樣令人矚目,但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石王座旁邊的那個女性。她看上去像是個獸人——但顯然血統並不純正。杜隆坦根本不想去猜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血統,只看到她就已經讓他退卻了。她的身上有一部分獸人的血統,而另一部分……只可能屬於另一種生物,一種更加軟弱的生物。蓋亞安和其他女性獸人的確不像男性獸人那樣身材高大,肌肉堆壘,但她們無疑都很強壯。這個女性在杜隆坦看來卻像樹梢的細枝一樣脆弱。不過,當杜隆坦盯住她的眼睛時,她只是穩穩地與杜隆坦對視。脆弱的也許只是她的身體,但絕不是她的靈魂。

“那個奴隸可不太像是奴隸,對不對?”奧格瑞姆低聲問杜隆坦。

杜隆坦搖搖頭,“她眼睛裏的火焰不是屬於奴隸的。”

“她有名字嗎?”

“有人說,古爾丹稱她為……‘迦羅娜’。”

聽到這個名字,奧格瑞姆揚了一下眼眉,“她的名字是‘被詛咒的’?她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她和她的主人……”奧格瑞姆搖搖頭,現出一副沉思的樣子——盡管這種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顯得十分好笑,“他們的皮膚怎麽是綠色的?”

“我不知道,也不會問。”杜隆坦說道,但實際上,他的心裏也燃燒著旺盛的好奇之火,“我媽媽會認為這樣很失禮,我可不想惹她生氣。”

“氏族中的任何人都不想惹你媽媽生氣,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才能繼續把他的綠屁股放在石王座上,而沒有被一刀砍掉腦袋。”奧格瑞姆說,“沒有人敢忤逆薪火傳承者,但她看起來也不喜歡允許這個……這個雜種說話。”

杜隆坦瞥了他母親一眼。蓋亞安正忙著把一些顏色鮮亮的珠子系在頭發上。很明顯,這也是談判儀式的一部分,母親正在忙著為此進行準備。而她瞪視那個陌生人的目光幾乎要將他座下的石王座擊碎。

“這個怪物的一切她都不喜歡。但記住她對我們說的話,”杜隆坦回答道,他的視線又回到那個身體纖細卻絕不脆弱的奴隸身上,還有那個坐在他父親王座上的陌生人,“所有這些都是古爾丹的恥辱,而不是我們的。”

他沒有對奧格瑞姆提起的是,這個女人讓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從霜狼氏族中被放逐的人。她的名字是德拉卡,她的神態曾經和這個奴隸很相似,即使當她要面對流放和幾乎無法避免的死亡時也是如此。

就像杜隆坦的父親一直以來對他的教誨,霜狼氏族絕不喜好無目的的殺戮和折磨,因此他們同樣蔑視無意義的蓄奴和拘禁囚徒的行為。但霜狼獸人也不會寬恕軟弱,那些生來軟弱的獸人都被認為會削弱氏族整體的力量。

這些軟弱的獸人可以在氏族中生活直到成年。有時候表面上的軟弱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但如果弱者在進入青春期之後還是軟弱不堪,那他們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了。如果他們在離開氏族之後能夠保全自己的生命,那麽每年有一次,他們會被允許返回氏族,展示他們的力量:那是在仲夏時節,一年中食物最充足,眾靈也最為活躍的時候。大部分被放逐者再也無法回到霜火嶺了。最近數年中,能做到這一點的更是越來越少——在這片正在發生巨變的大地上生存變得越發困難了。

德拉卡和杜隆坦年紀相仿,當她面對自己的放逐時,杜隆坦曾經感到一種哀傷的痛楚。當時有這種心情的並非只是杜隆坦一個人。氏族成員們聚集起來目送德拉卡離開的時候,人群中不止一處響起了欽佩的竊竊私語聲。德拉卡隨身只帶了一個星期的食物和可以用來狩獵、制作衣服和搭建庇護所的工具。她幾乎是注定難逃一死,這一點她一定也很清楚。但她細瘦的脊背挺得筆直,纖長的手臂卻因為必須擔負氏族“贈禮”的重量而不住地顫抖——這些禮物對她而言可能意味著生與死的區別。

“能夠勇敢地正視死亡,這一點很重要。”一名成年獸人說。

“至少在這一點上,她當之無愧是一個霜狼。”另一個獸人應聲道。

德拉卡根本沒有回頭看上一眼。杜隆坦最後看到她的時候,她只是邁著一雙細長的腿大步向遠方走去。藍白色的霜狼旗幟系在她的腰間,不住地在風中飄揚。

杜隆坦發現自己經常會想起德拉卡,想知道她最後的結局。他希望其他獸人是對的,德拉卡完美地迎來了她最終的時刻。

但這樣的榮耀永遠地被他們面前的這個奴隸抹殺掉了。杜隆坦將視線從那個勇敢的,名叫“詛咒”的綠皮奴隸身上轉向了她的主人。

“我不喜歡這種事。”一個深沉渾厚的聲音在杜隆坦耳邊響起。說話的是德雷克塔爾。現在他的頭發幾乎已經全白了,但他依舊肌肉虬結,肩寬背直,站在那裏顯得格外高大,和這個彎腰駝背的陌生獸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陰影纏繞著這個家夥,死亡在追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