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緩型突變異種(第4/17頁)

“知道。”槍俠說。但他氣得雙手捏緊了拳頭。

“那你得用力推,直到它的轉速非常快。”男孩看著他,重復道。

槍俠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清楚的畫面,他看到了中央大廳。那是在播種節的交誼舞會後一年左右,在經歷了反叛、內戰和入侵之後,中央大廳已成為一片廢墟。接著這一畫面被愛麗的身影代替,這個特嶴的女人被穿透身體的子彈沖擊得前俯後仰,子彈為什麽要擊中她?槍俠想不出任何原因……除非讓她成為了回憶就是原因。接著,槍俠看到庫斯伯特的臉龐,他大笑著沿山坡往下走,仍吹著號角,直到他倒在地上……然後是蘇珊的臉,哭泣著,顯得十分痛苦。我的朋友們,槍俠想,苦澀地笑著。

“我會推。”槍俠說。

他開始搖把手,機械的聲音不停地重復(“很好,繼續推。很好,繼續推。”)他的另一只手在支持把手的柱子上摸索,終於他摸到了想尋找的東西:一個按鈕。他按了一下。

“再見,夥計!”機械的聲音興高采烈地說,然後就陷入沉寂。這讓槍俠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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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黑暗中向前滑行,速度要比步行快得多,他們也不用再像盲人那樣摸索著探路了。機械的聲音在中途說過一次話,建議他們吃些烘烤後裹上糖的蘋果杏仁派,並說在辛苦了一天之後,沒什麽能像美食那樣能犒賞自己了。在給了這條建議後,它再也沒說話。

手搖車被埋在這裏不見天日,總有些生銹和松動,在運轉了一段距離後才開始變得順滑。男孩也想出力,槍俠就讓他搖一會兒,但多數時候他都是自己搖把手,一上一下,隨著手的動作,肌肉也張合著。地下的水流始終陪伴著他們,有時近在腳邊,有時遠得只能靠水聲辨別。有一段,水流發出雷鳴般的巨響,仿佛是水流沖進了某個大教堂的前廊。但也有一段,幾乎一點水聲都聽不到了。

小車的速度很快,形成的風愉快地吹拂著他們的面龐。這似乎代替了視覺,又一次把他們放回到時間的框架中。槍俠估計他們的速度在每小時十到十五英裏之間。他感覺鐵軌始終在爬坡,盡管坡度小得幾乎感覺不到。這讓他精疲力竭,每次停下休息時,他都睡得像塊石頭。食物所剩無幾,但他們都不擔心。

對槍俠來說,即將到來的高潮讓他十分緊張。這種感覺讓他難以理解,但就和搖手搖車帶來的疲倦一樣真實,且越來越強烈。他們非常接近終點,同時也是起點……至少他非常接近。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員,還有幾分鐘幕布就要升起;他擺好姿勢,重復著最早的幾句台詞,他聽到——盡管看不到——觀眾們逐漸入席,折疊著手裏的節目單。他內心齷齪的期待讓他覺得腹中就像有個繃緊了的球,每天能讓他迅速入睡的體力活倒是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他每次都睡得像具死屍,沒有受任何夢的困擾。

男孩的話越來越少,但就在他們受緩型突變異種攻擊的前一晚——他們停下休息,這對他們來說就算是晚上——他很害羞地問槍俠他長大了會是怎樣。

“我想多知道些長大後的事。”他說。

槍俠正背靠著把手坐著,用日漸減少的煙葉卷了一支煙銜在嘴裏。男孩問他時,他正要睡著了——就像往常一樣。

“你為什麽想要知道?”他問,覺得很有趣。

男孩的聲音顯得很好奇也很倔強,好像是要掩飾他的窘迫似的。“我就是想知道。”停了一會兒,他補充道:“我一直想知道長大是怎麽回事。我猜很多人說的多數都是謊言。”

“因為你以前聽到的不是我的成長故事。”槍俠說,“我猜在上次跟你講的事發生以後不久,我就算長大了。”

“當你挑戰你的老師時。”傑克幽幽地說,“我想聽那個故事。”

羅蘭點點頭。對,當然就是那一刻,他嘗試跨過界線;這個故事大概所有男孩都想聽。“不過,我真正長大成人應該是在我的父親送我上路後開始的。我在途經的一個又一個地方經歷著考驗。”他想了一會。“有一次我碰到了一個非人的東西。”

“非人?我不懂。”

“你能感覺到他,但是無法看到他。”

傑克點點頭,好像是明白了。“他是隱形人。”

羅蘭揚起了眉毛。他從來沒聽到過這個詞。“你們是這麽叫的?”

“對。”

“那就這麽叫吧。在當時,有許多人不讓我那麽做——害怕如果我觸犯了他,他們都會被詛咒,但是那家夥太喜歡強奸。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傑克說,“而且我猜一個隱形的家夥大概對此會很在行吧。你是怎麽捉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