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蘇珊 第一章 吻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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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完美的銀盤——吻月,滿土的時候人們是這樣稱呼它的——懸掛在起伏的山巒上,山巒在罕布雷以東五英裏,愛波特大峽谷以南十英裏。夏天即將過去,但太陽落山兩小時以後山腳下還是悶熱無比;然而在庫斯山的頂上,陣陣微風裹挾著寒氣,人們覺得好像收割季節已經來臨了。住在山頂的女人除了一條蛇和一只畸形的老貓以外就沒什麽人作伴了,所以這個夜晚顯得尤其漫長。

這沒關系;親愛的,沒有關系。只要很忙,就會開心。的確如此。

她坐在茅屋大房間的窗邊(此外只有一間房,一間只比壁櫥大一點點的臥室),一直等到來訪者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姆斯提,一只六腳貓,趴在她肩膀上。月光瀉滿她的大腿。

三匹馬,帶著三個人離開了。他們自稱是靈柩獵手。

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男人很滑稽,是的,但最有趣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滑稽。男人,用華而不實的名字稱呼自己。男人,總是誇耀自己的肌肉、酒量和飯量;而且永遠都對自己的性能力無比自豪。是的,即使他們的精子孕育出的孩子呆傻畸形,只配扔到離家最近的井裏,他們仍然死性不改。哦,但那不是他們的錯,對不對,親愛的?不,總是女人的錯——她的子宮,她的毛病。男人都是懦夫。那個上了年紀的跛子倒還像有點勇氣的樣子——他瞪著明亮的,過分好奇的眼睛看著她——但他眼神裏沒有任何能讓她害怕的東西。

男人!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女人怕他們。難道上帝締造男人的時候不是把他們最脆弱的部位放在體外了麽,就像一段放錯位置的腸子?在那個部位給他們一腳,他們就會像蝸牛一樣蜷縮起來。在那個部位愛撫他們,他們的大腦就會化成一攤水。要是有誰懷疑第二條,就看看她今晚剩下的那點事情好了,那點還沒做的事情。托林!罕布雷的市長!領地的守衛者!沒什麽比一個老傻瓜更傻的了!但是那些想法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也對男人們沒有一點損害,至少現在沒有;這三個自稱是靈柩獵手的男人給她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她要好好看看;嗨,她可要看個仔細。

跛子喬納斯堅持要她把這樣東西放到別處——有人告訴他,她有個地方專門放這些東西,並不是他想去這個地方看看,上帝作證,他可不想看這個女人的任何秘密處所(聽到這個俏皮話,德佩普和雷諾茲放聲大笑)——所以她也這樣做了,但現在他們的馬蹄聲已經被風聲吞噬了。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哈特·托林已經為那個女孩的雙乳魂不守舍了,而那丫頭要至少一個小時才會過來(那老女人堅持要讓女孩從市裏走過來,理由是月光有潔凈身心的作用,其實她不過是為了在兩個約會中間留出安全的時間間隔罷了),在那個小時裏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真漂亮啊,我可以肯定地這麽說。”她嘀咕著,她有沒有覺得她的兩條O型腿之間有些發熱呢?那條隱藏的久已幹涸的小溪終於有了濕氣?天哪!

“哎,即使透過裝它的盒子。我都能感受到它的魅力。姆斯提,它真是漂亮,就像你一樣。”她把肩膀上的貓拿了下來,舉到眼前。那只公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把一張大臉湊到她面前。她親了親它的鼻子。姆斯提很享受地閉上了那雙渾濁的灰綠色眼睛。“真是太漂亮了。就像你一樣——你真漂亮!你真漂亮!哦!”

她把貓放下。那只貓慢騰騰地朝著壁爐走去,剛剛點燃的火不溫不火地燒著,漫不經心地吞噬著一塊孤零零的木頭。姆斯提的尾巴頂端分了岔,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古老圖畫裏魔鬼的叉子形尾巴。它就在這個房間昏黃的光線裏前後搖晃著尾巴。多出來的兩條腿從身子兩側垂下來,漫不經心地抽動著。貓影子在地板上移動,在墻上越變越大,真是很可怕的一幕:就好像是貓和蜘蛛生出來的雜種。

老女人站起身來,走進自己的臥室,喬納斯給她的東西就放在那裏。

“要是你把這個弄丟了,你腦袋也就保不住了。”他這樣說。

“別擔心我,我的好朋友。”她回答道,臉上的笑容恭順而又謙卑,但她心裏卻一直在想:男人!趾高氣揚的笨男人!她走向床邊,跪了下來,用一只手摸向泥土地面。肮臟的地面隨之出現了一條條細線。它們形成了一個正方形。她把手指伸到其中一條線上;在她的手碰到之前,這條線就後退了。她提起隱藏的嵌板(藏在很隱秘的地方,如果不是用手去摸的話是根本無法發現的),這時出現了一個約摸一平方英尺大,深有兩英尺的小隔間。裏面是一個硬木箱。箱子上面蜷縮著一條細長的綠色小蛇。當她碰到蛇的背部時,蛇頭就擡了起來。蛇無聲地打起了哈欠,發出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噝噝聲,同時露出了四對毒牙——兩對在上面,兩對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