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隔界 第七章 隔界(第3/15頁)

埃蒂在這一點上也是對的,羅蘭想。他還沒有見到卡拉·布林·斯特吉斯,但它已經讓他想起眉脊泗了。從某些方面來看,這也是合理的——全世界以農牧業為主的鎮子都是相似的——但從另一些方面來說,這是令人不安的。極度令人不安。比如說斯萊特曼戴的闊邊帽。在離眉脊泗千裏之遙的這裏,男人們仍戴著與那兒相同式樣的帽子,這可能嗎?他想,也許是可能的吧。但為什麽那帽子那麽強烈地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眉脊泗的老仆人米蓋爾戴的那頂呢?或者這只是他的想象?

關於這一點,埃蒂說過我沒有任何想象力,他想。

“那個故事書裏的鎮子有個童話故事般的麻煩,”埃蒂接著說道。“所以故事書裏的人們求一群電影裏的英雄把他們從童話裏的惡棍手裏救出來。我知道這是真實的,那些尖叫聲是真實的,事後的哭喊聲也是真實的——但與此同時,還有一些東西讓人覺得這就像舞台背景一樣不真實。”

“紐約呢?”羅蘭問。“你對那裏的感覺是什麽?”

“一樣的,”埃蒂說。“我是說,你想想啊。傑克拿走《小火車查理》和那本謎語書後,桌子上還剩下十九本書……然後,紐約有那麽多暴徒,竟然是巴拉紮又現身了!那個混球!”

“啊,這裏,這裏!”蘇珊娜在他們身後歡快地叫著。“沒說什麽臟話吧,男孩們。”傑克推著她走過來,她腿上放滿了松餅球。兩個人看上去都興高采烈的。羅蘭猜想這好心情是和不久前吃的那頓好飯有關系的。

羅蘭說:“有時,那種不真實感會消失,對不對?”

“說不真實感並不準確,羅蘭,那——”

“別摳字眼。有時確實會消失。對不對?”

“對,”埃蒂說。“當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他向蘇珊娜走過去。彎下腰。吻了她。羅蘭看著他們,心事重重。

3

天色暗下來了。他們圍著篝火坐下,不去管天色。蘇珊娜和傑克摘來的松餅球很容易就滿足了他們盛宴後勉強鼓起的一點食欲。羅蘭一直在想著斯萊特曼說的話,也許想得過於深入了。現在他把還沒想好的問題扔到一邊,說:“今晚我們中的某些人會在紐約城見面。”

“我只希望這次我能去。”蘇珊娜說。

“這個卡說了算,”羅蘭不動聲色地說。“重要的是你們要待在一起。如果只有一個人要去那裏,我想那很可能就是你,埃蒂。如果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他或她,一定要待在原地不動直到敲鐘聲再次響起。”

“卡曼,”埃蒂說,“安迪是那麽叫那些敲鐘聲的。”

“你們都明白了嗎?”

他們都點點頭。羅蘭注視著三個人的臉,意識到他們每個人都打定主意到時候再根據具體的情況決定怎麽辦。這是正確的。畢竟他們要麽都是槍俠,要麽都不是。

他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什麽事這麽好笑?”傑克問。

“我在想,活得太長讓我碰上了奇怪的同伴。”羅蘭說。

“如果你指的是我們,”埃蒂說,“那我就告訴你吧,羅蘭——你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我也這麽認為,”羅蘭說。“如果到時候有——兩個人,或是三個人,也許我們都會去——敲鐘聲響起的時候我們應該牽著手。”

“安迪說我們必須在彼此身上集中注意力,”埃蒂說。“來避免迷路。”

蘇珊娜突然開口唱歌,大家都吃了一驚。在羅蘭聽來,這歌聲就像劃艇號子一樣——也就是一段段地把歌詞喊出來而已——並不能算真正的歌唱。但盡管沒有真正的旋律,蘇珊娜的嗓音也是很悅耳的;孩子,當你聽到黑管的樂聲……孩子,當你聽到長笛的樂聲!孩子,當你聽到鈴鼓的樂聲……你要彎下腰,向神——像致敬!

“這是什麽歌?”

“田裏唱的歌,”她說,“我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在種植園裏收割棉花時唱的那種歌。但是時代不同了。”她笑了。“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格林尼治村的一間咖啡屋裏,那還是一九六二年。唱歌的人是一個叫戴維·範·朗科的白人布魯斯樂手。”

“我打賭亞倫·深紐也在那兒,”傑克低聲說。“見鬼,我打賭他就坐在隔壁的桌子邊上。”

蘇珊娜驚奇地看著他,若有所思。“為什麽這麽說,親愛的?”

埃蒂說:“因為他聽到凱文·塔爾說亞倫·深紐曾經一直在格林尼治村遊蕩,從……他是怎麽說的,傑克?”

“不是格林尼治村,是布裏克街,”傑克說,微微笑了一下。“塔爾先生說,早在鮑勃·迪倫會用他的霍納吹升調G以外的調子之前,深紐先生就在布裏克街遊蕩了。霍納肯定是個口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