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面埋伏(第4/11頁)

在店鋪左後部有一塊擴建出來的餐廳,裏面有一個櫃台,幾張破凳子,三四張桌子,一個書報架,上面放著幾本早就過期的黃色雜志,一個破舊的捕龍蝦用的簍子擱在架子上。當他們來到這個小房間時,店外的射擊火力繼續加大,不過很快就被巨大的爆炸聲蓋住。埃蒂琢磨是燃料箱爆炸了。眨眼間,他感覺到一顆子彈嗡嗡飛了過來,即刻掛在墻上的燈塔畫報上多出了一個圓溜溜的黑洞。

“那些究竟是什麽人?”齊普淡淡地問,就像在閑聊。“你們又是誰?我中槍了嗎?你瞧,我兒子這會兒正在越南。你們瞧見那輛卡車了嗎?”

埃蒂一個問題也沒回答,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繼續拉著齊普順著羅蘭的足跡跑進去。他們這是向哪兒逃?怎樣才能逃出生天?埃蒂一丁點兒概念都沒有。他惟一確定的是凱文·塔爾不在這兒。應該說這是個好消息。這番猛烈炮火針對的或許是塔爾,也或許不是,但埃蒂毫不懷疑的一點是絕對和凱爾①脫不了幹系。假設老凱爾沒有——

突然,他的手臂上傳來一陣針刺般的劇痛,埃蒂忍不住驚痛交加地呻吟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的小腿又疼了起來,右小腿,疼得簡直撕心裂肺,他又忍不住大聲呼痛。

“埃蒂!”羅蘭冒險地扭過頭。“你——”

“還行,快跑!快跑!”

這時他們來到了一扇廉價的纖維板搭起的後墻前,墻上開了三扇門,一扇寫著男士,一扇寫著女士,最後一扇寫著員工專用。

“員工專用!”埃蒂大叫。他低下頭,看見自己右腿膝蓋上面三寸左右的血窟窿。子彈並沒有炸碎他的膝蓋骨,不幸中的萬幸,可是,噢,我的媽呀,真是疼死了,簡直疼到了骨髓裏。

突然,一只燈泡在他頭頂爆炸,碎玻璃撒下來落到了埃蒂的頭上肩上。

“我買了保險,可是上帝才曉得這樣的事情保險公司會不會賠,”齊普仍舊一副嘮家常似的腔調。更多的血順著他的臉淌下來,他拭去血水,用力地甩在地板上,斑斑血跡看上去就像羅夏克墨跡測驗②。子彈從身邊嗖嗖穿過,一顆貼著齊普的領子飛過去。他們身後傑克·安多裏尼——醜陋的老家夥——正用意大利語聲嘶力竭地吼叫。沒由來的,埃蒂猜想他喊的肯定不是撤退。

羅蘭和那名身穿法蘭絨襯衣的顧客推開員工專用門,埃蒂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奮力拖著齊普緊隨其後。門後是一間不小的儲藏室,裏面混雜著多種谷物的氣味,有些像濃郁的薄荷,更多則像咖啡味道。

現在打頭陣的換成了法蘭絨襯衣先生,羅蘭跟在後面很快走到儲藏室的中間通道。兩邊的貨架上滿滿當當堆的都是罐頭。埃蒂不屈不撓地拖著店主一瘸一拐緊隨其後。老齊普腦袋一側的傷口讓他流了不少血,埃蒂一直以為他會昏過去,但是實際上齊普表現得……呃,怎麽說呢,更加喋喋不休。他不停追問羅絲·畢墨和她妹妹出了什麽事兒。如果他問的是店裏的那兩名婦女(埃蒂相當確信他就是在說她倆),埃蒂倒希望齊普還是不要太快恢復記憶的好。

儲藏室後面還有一扇門,法蘭絨襯衣先生打開門正要出去,羅蘭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把他拖了回來,貓下身子自己先走了出去。埃蒂讓齊普靠在法蘭絨襯衣先生身邊,自己站在他們倆身前。這時他們身後幾顆子彈穿透了員工專用門,一瞬間儲藏室被照得透亮。

“埃蒂!”羅蘭輕聲叫道。“到我這兒來!”

埃蒂瘸著腿趕出去,發現門外是一處裝卸站台,再後面還有一大塊惡心的垃圾場,約摸一公頃大小。站台右面零零散散地放著幾個垃圾桶,左面還有兩個超大的垃圾箱。不過在埃蒂·迪恩看來,顯然這兒的人沒什麽公德心,沒有什麽不應該隨手亂丟垃圾的概念,垃圾丟得到處都是,旁邊還有好幾堆壘得高高的啤酒罐,大得簡直能稱得上是古代墓葬群了。埃蒂心下琢磨,一天辛苦的勞作之後如果能靠在門廊上放松放松,真是快樂似神仙呵。

羅蘭舉起槍,對準了另一個油泵。比起店前面的那幾個,眼前這個又舊又銹。油泵上只有一個詞。“柴油,”羅蘭念道。“是不是一種燃料?我猜得沒錯吧,啊?”

“沒錯兒,”埃蒂說。“齊普,這個柴油泵還能用嗎?”

“當然,當然,”齊普聽上去仿佛事不關己。“許多人都在這兒加油。”

“我會用,先生。”法蘭絨襯衣說。“你最好讓我來——它的脾氣可有些怪。你和你的兄弟能掩護我嗎?”

“沒問題,”羅蘭回答。“把柴油灌到那裏面去。”說著他的大拇指指了指儲藏室。

“嘿,不要!”齊普嚇了一跳,抗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