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珊娜—米歐,一體雙姝(第6/16頁)

快別說了!蘇珊娜警告她,可黛塔·沃克在意過她的警告嗎?在意過任何人的警告嗎?

然後,最後一步,你會換上一副白腦子,姑娘!一副米阿的腦子!太有趣了,可不是嘛!他媽的,你就完全變成了米阿!到那時即使你想跑出來駕駛汽車也沒有人會搭理你!

米阿把襯衫放下來,遮住臀部,重新扣上牛仔褲,一屁股坐在了馬桶上。正前方門板上胡亂塗寫著一行字:班戈·斯幹克期盼血王到來!

這個班戈·斯幹克是誰?米阿問。

我也不知道。

我想……很困難,但米阿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我想我欠你一句謝謝。

蘇珊娜瞬時冷冷地拋出回答。用真相謝我。

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幫我,然後我才……

這回輪到米阿說不下去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勇氣過人——至少在保護小家夥的時候但這回她真的說不下去了。

在你背叛我的愛人、投靠了血王的走狗之後?在你說出只要能保護你的寶貝殺死我也無所謂的那種話之後?你還想知道為什麽?

赤裸裸的指控在米阿聽來非常刺耳,但她還是忍了下來。不得不忍下來。

是的,女士,請告訴我。

接著回話的又換成了另一個,那聲音——尖酸粗嘎,帶著勝利的笑意,同時恨意正濃——比起那群唧唧喳喳的女遊客發出的尖銳笑聲更加可怕。可怕得多。

因為我的哥兒們逃了出來,這就是為什麽!他媽的,他們還真強!伏擊他們的家夥全被炸成了碎片!

一陣不安襲上米阿心頭。不管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壞笑的女人顯然一門心思相信這是事實。而假如羅蘭和埃蒂真的還活著,那有沒有可能血王並非像她聽說的那樣強大、天下無敵?有沒有可能一切都是誤導——

停下,快停下,你不能那麽想!

我幫你還有另一個原因。尖酸的那個消失,原來的又回來了。至少暫時。

什麽?

它也是我的孩子,蘇珊娜說。我不想它沒命。

我不信。

但實際上她是相信的。因為體內的這個女人說的沒錯:薊犁和迪斯寇迪亞的莫俊德·德鄯同時屬於她們倆。那個壞女人也許不在乎,但這個,蘇珊娜,能清楚地感受到胎兒的脈動。如果她對等在迪克西匹格餐廳的賽爾和其他人的所料不錯……如果他們真的在騙她、誘惑她……

停下!快停下!除投奔他們我沒有任何地方可去。

你有的,蘇珊娜迅速更正她。你有黑十三,哪兒都能去。

你不明白。他會跟著我,跟著這個孩子。

沒錯兒,我是不明白。事實上她心裏明白,起碼認為自己是明白的,不過……拖延時間,他說過。

好吧,我會盡量解釋。只不過我並不理解這一切——還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沒搞明白——但是我會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謝謝——

蘇珊娜還沒來得及道完謝就再次開始跌落,就像愛麗絲跌進兔子洞,穿過馬桶、穿過地板、穿過地板下的水管,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9

這回跌落的地方沒有城堡。羅蘭曾對他們說起過他流浪旅途中的一些故事——吸血鬼護士、伊露利亞的小醫生們、東唐恩會行走的水,當然還有他以悲劇結尾的初戀逸事——而現在感覺就像跌進了其中一個故事的場景。或者,換個說法,就像跌進了ABC電視台播放的西部電影:泰·哈丁演的《好腳頭》、詹姆斯·加納演的《賭城風雲》,或者——奧黛塔·霍姆斯的最愛——克林特·沃克的《夏安勇士》。(奧黛塔曾經給ABC電視台寫過信,提議他們做一档以南北戰爭結束後流浪的黑奴為主人公的節目,這樣既能有所突破又能開拓新的觀眾群,但是她從沒得到任何回音。琢磨著開始寫信本身就已經荒謬無比,根本是浪費時間。)

眼前有一個畜欄,外面掛著個寫有塔克便宜修補的廣告牌。旅館頂上也掛著廣告牌,上面的廣告承諾環境怡人、床鋪舒適。旁邊至少五家沙龍,其中一家外面站著個生銹的機器人,步伐沉重、腦袋亂晃,舉著擴音喇叭在空曠的小鎮中心賣力地招攬顧客:“姑娘,姑娘,花兒一般的姑娘!有些是真人有些是電子人,但是誰在乎,根本區別不出。她們從不抱怨,滿足您的所有要求,字典中從沒有‘不行’二字,一舉一動都能讓您銷魂!姑娘,姑娘,姑娘!有些是電子人,有些是真人,可您親手來摸都區別不出!她們滿足您的所有要求!她們滿足您的所有要求!”

一個年輕漂亮的白種女人和蘇珊娜並肩走過法蒂好時光沙龍。酒吧。舞蹈中心華麗的大門。她肚皮外凸、滿腿疤痕,一頭烏黑秀發剛及肩膀,身穿褪色的麻織上衣凸現出她身懷六甲,渾身散發出一種神秘氣質,仿佛預示著世界末日即將來臨。在城堡幻境時穿的那雙綁帶涼鞋此刻換成了一雙磨舊了的高筒靴。她倆穿的都是高筒靴,鞋跟踩在木板路上噠噠作響,回蕩在空曠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