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4/6頁)

騎兵們在門外勒住韁繩,“莊裏的人聽好了!”一名頭戴高大尖刺盔的騎士朗聲道,“以國王之名,立刻開門!”

“嘿,哪個國王啊?”老雷森吼回去,他立刻被渥斯一巴掌打得閉嘴。

尤倫爬上大門旁的雉堞,把褪色的黑鬥篷綁在一根木棍上。“下面的人聽我說,”他叫道,“鎮上的人都走光啦!”

“那你這老頭又是誰啊?是不是貝裏伯爵手下的膽小鬼啊?”頭戴尖刺盔的騎士說,“索羅斯那蠢胖子在裏面麽?問他喜不喜歡這些火!”

“我這兒沒這人!”尤倫吼回去,“只有守夜人征用的幾個小子。咱們和你們的戰鬥沒關系!”他高舉木棍,讓對方看清鬥篷的顏色。“你瞧,這是守夜人的黑衣!”

“我瞧是唐德利恩家的黑色!”手握旗幟的人喊。在全鎮大火的照映下,艾莉亞清楚地看出了他旗上的標志:紅底金獅。“貝裏大人的家徽就是黑底紫色閃電!”

艾莉亞突然想起自己拿血橙丟珊莎的臉,把她那件蠢笨的象牙色絲衣染得都是果汁的那個早上。之前的比武大會上有個南方貴族,姐姐的蠢朋友珍妮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他的盾牌上便有個閃電標志,而且父親還派他去把獵狗哥哥的首級帶回來。這些都像是千年前的事了,好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發生在首相之女艾莉亞·史塔克身上,而不是孤兒阿利。阿利怎會知道這些宮廷逸事?

“我說你眼睛是不是瞎啦?”尤倫揮舞手杖,抖動披風。“這上面哪來天殺的閃電?”

“現今是晚上,所有旗幟看起來都是黑的,”尖刺盔騎士表示,“開門,否則你們就是和叛賊為伍的土匪!”

尤倫啐道:“你們的頭兒是誰?”

“是我。”眾人讓開路來,房舍焚燒的火光在他戰馬的鎧甲上陰暗地閃爍著。這人生得矮胖,盾牌上有個獅身蠍尾獸圖案,精鋼胸甲上則有華麗的渦形紋飾。他的面罩打開,裏面是張蒼白的豬臉。“我乃國王之手暨凱巖城公爵泰溫·蘭尼斯特大人的封臣,亞摩利·洛奇爵士。我們尊奉真正的國王,喬佛裏陛下。”他的聲音高而尖細,“以國王之名,我命令你們立刻開門!”

放眼四望,全鎮皆已陷入火海。夜空中滿是濃煙,跳動的火苗掩蓋了天上的繁星。尤倫皺眉道:“我看沒必要。你們想把這小鎮怎麽樣,不幹我的事,但放過咱們。咱不是你的敵人。”

用你的眼睛看,艾莉亞真想朝下面的人大喊。“他們難道看不出我們既不是貴族也不是騎士嗎?”她小聲說。

“阿利,我覺得他們根本不在乎。”詹德利小聲回答。

於是她注視亞摩利爵士的臉,用上西利歐教的方法。他說得沒錯。

“既然你們不是叛賊,就把門打開。”亞摩利爵士叫道,“我們只需確定你們誠實無欺,立刻離去。”

尤倫嚼著酸草葉,“跟你說了,這兒除了咱們沒別人,我跟你擔保。”

頭戴尖刺盔的騎士大笑,“烏鴉的話能信嗎?”

“老頭,你莫非迷路啦?”一名槍兵嘲笑他,“長城在北方,離這兒可遠得很呐!”

“我再命令你一次,以喬佛裏國王之名,立刻開門,以示忠誠!”亞摩利爵士喊。

尤倫想了很久,嘴裏嚼個不停。最後他啐道:“不行。”

“哼,既然你違抗君令,便是自承叛黨,穿沒穿黑衣都一樣。”

“放過這些孩子!”尤倫吼道。

“小子和老頭都得死。”亞摩利爵士慵懶地握拳舉手,立刻有一支長槍從他身後的火光和陰影裏暴射而出。原本瞄準的定是尤倫,但中槍的卻是他身旁的渥斯。矛頭貫入喉嚨,血淋淋地從後頸爆出。渥斯抓住槍身,無力地往後一倒,跌下走道。

“攻上城墻,把他們通通殺光,”亞摩利爵士的語調聽來頗感無聊。更多長槍射過來,艾莉亞連忙抓住熱派的外衣後背把他拉倒。墻外傳來盔甲碰撞聲、刀劍出鞘聲、槍盾交擊聲,夾雜著咒罵和奔馬鐵蹄。一根火炬高高飛過眾人頭頂,重重砸在庭院泥地上,火苗立即蔓延開來。

“拿武器!”尤倫大喊,“大家散開!護住各段城墻!寇斯、烏瑞格,你們去守側門。羅米,把渥斯身上的槍拔出來,接替他的位子!”

熱派想抽出短劍,卻把劍掉在地上。艾莉亞撿起來塞進他手中。“我不會用劍。”他兩眼發直。

“很簡單啦!”艾莉亞的話說到一半就卡在喉嚨,因為她看到一只手攀上了胸墻。她就著小鎮燃燒的火光看到那只手,清晰無比,時間在那一刹那仿佛不再流動。那手指很粗,結了繭,指節間長滿粗粗的黑毛,拇指指甲裏還有泥巴。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心中默念。一頂圓盔出現在手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