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第2/7頁)

他們的灰斑戰馬行動靈敏,體格健壯,訓練有素。兩人並肩沖向矛靶,利落地擊中盾牌,並在撞槌轉過來前抽身跑開。小瓦德刺得較狠,但布蘭認為大瓦德騎得比較穩健。如果能和他們一較高下,他寧願舍棄無用的雙腳。

小瓦德拋下斷裂的長槍,瞥見布蘭,便勒住韁繩。“喲,這匹馬可真醜!”他對阿多說。

“阿多不是馬。”布蘭道。

“阿多。”阿多說。

大瓦德跑到堂弟身邊,“是啊,他不比馬兒聰明,大家都知道。”幾個白港來的小夥子互相推擠,笑出聲來。

“阿多!”阿多一臉笑容,看著兩個佛雷家的男孩,對他們的嘲弄毫不知情。“阿多阿多?”

小瓦德的坐騎嘶了一聲。“你瞧,他們在聊天呢。說不定‘阿多’就是馬語中的‘我愛你’喲!”

“佛雷,你給我住口!”布蘭只覺血氣上湧。

小瓦德輕踢馬刺靠過來,撞了阿多一下,使他退後兩步。“我若是不住口,你又待如何?”

“小心他放狼咬你,堂弟。”大瓦德警告。

“隨他來啊,我就想弄件狼皮披風。”

“夏天會一口咬掉你那顆豬頭。”布蘭說。

小瓦德用戴鐵套的拳頭往胸甲一敲,“難不成你的狼生了鋼牙,可以咬穿我的鎧甲和鎖甲?”

“夠了!”魯溫學士的話音蓋過校場裏的金鐵之聲,有如雷響。布蘭不知他聽見了多少……但明顯足以使他勃然大怒。“你們語出威脅十分不妥,別教我再聽見這樣的話。瓦德·佛雷,你在孿河城也是這種態度?”

“沒錯,我高興怎樣就怎樣。”小瓦德高高騎在戰馬上,慍怒地瞪了魯溫一眼,仿佛在說:你區區一個學士,憑什麽教訓我河渡口佛雷家的人?

“那好,你既身為臨冬城史塔克夫人的養子,就不準如此。你們到底為什麽吵起來?”學士輪流打量幾個男孩,“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實情,否則我保證——”

“我們剛才和阿多開玩笑。”大瓦德承認,“倘若我們冒犯到布蘭王子,我很抱歉。我們只是覺得好玩罷了。”他起碼還知道不好意思。

小瓦德卻還在鬧脾氣。“我嘛,”他說,“我也只是覺得好玩。”

布蘭看到老師傅頭頂光禿的部分漲得通紅,魯溫似乎更生氣了。“一位好領主應當安撫無助,保護弱小,”他對兩個佛雷家的男孩說,“我絕不允許你們把阿多當笑料,開些殘忍的玩笑,聽見了沒有?他是個好心腸的孩子,老實本分,盡忠職守,這些優點你們一項都沒有。”學士伸手指著小瓦德,“還有,你給我離神木林遠一點,若是敢找那幾只狼的麻煩,你就等著瞧。”他袖子一甩,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來吧,布蘭,威曼大人正等著呢。”

“阿多,跟上師傅,”布蘭下令。

“阿多!”阿多說。他邁著大步,很快追上了老學士那雙惱怒擺動著的腿腳,與之一同走上主堡石階。魯溫學士拉住大門,讓他們進去,布蘭抱住阿多脖子低下了頭。

“瓦德他們——”他開口。

“我不想再聽,這事到此為止。”魯溫學士顯得疲憊而煩亂。“你保護阿多做得沒錯,但你根本就不該到那裏去。羅德利克爵士和威曼大人等了你很久,早餐都只好先開動。難道你還當自己是個小娃娃,事事都得我親自操辦嗎?”

“不,”布蘭羞愧地說,“對不起,我只想……”

“我知道你想什麽。”魯溫學士的口氣緩和下來。“布蘭,我也盼著你的願望能夠成真。會議開始之前,你有沒有問題?”

“我們是要討論戰爭?”

“你什麽都不用討論。”魯溫的口氣又銳利起來,“你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我快九歲了!”

“八歲就是八歲。”學士堅定地重復,“除了禮貌的寒暄,什麽都不要說,除非羅德利克爵士或威曼大人問你話。”

布蘭點點頭,“我記住了。”

“至於你和佛雷家小孩之間的事,我不會告訴羅德利克爵士的。”

“謝謝您。”

他們讓布蘭坐在父親的橡木座椅上,正對長板桌,椅墊和坐褥乃是灰天鵝絨制成。羅德利克爵士坐在他右手,魯溫師傅則在左邊,面前擺了筆墨和一疊空白羊皮紙,準備記錄會議進程。布蘭伸手越過粗木桌面,請求威曼伯爵原諒他的遲到。

“喏,不是王子遲到,”白港伯爵和顏悅色地回答,“而是其他人早到,就這麽回事兒。”威曼·曼德勒笑聲洪亮。難怪他沒法騎馬,因為他看起來比馬還重。他不僅身材雄偉,而且話說個沒完。他先懇請臨冬城認可他剛指定的白港海關人員,只因從前的官員把稅收暗中扣留下來輸送君臨,不肯繳給新的北境之王。“除此之外,羅柏國王也需要自行鑄幣,”他表示,“而重建白港的舊鑄幣廠最為合適。”他說,只要國王同意,他願意全權負責此事,隨後他又說明自己如何加強港口的防禦工事,並把每一項修繕費用詳細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