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4/8頁)

珊莎優雅地用匙子挖果肉吃:“如果既不是凱特布萊克,也不是唐托斯爵士,您……您自己不在城中,又不是提利昂……”

“猜不出來啦,親愛的?”

她搖搖頭:“我……”

培提爾微笑:“我敢肯定,那天早些時候有人感嘆你亂了頭發,好心地為你整理發網。”

珊莎驚得以手掩嘴,“您是說……可她要帶我去高庭,讓我嫁給她……”

“……溫和、虔誠、好心腸的孫子維拉斯·提利爾。幸虧你沒和他結婚,否則定然無聊至死。不過這老太婆倒潑辣得緊,連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她是個可怕的潑婦,外表虛弱不過是裝裝樣子。當初我去高庭聯絡瑪格麗的婚事,她一面安排自己的公爵兒子來嚇唬我,一面私下旁敲側擊喬佛裏的情況。當然啰,我在那邊大吹法螺,把小喬捧上了天……然而我的部下卻在提利爾公爵的下人中間散播一些令人困擾的謠言。這場遊戲就這樣開始了。”

“讓洛拉斯爵士穿上白袍出自我的計謀。很明顯,我不會笨到直接建議,我先要手下在席間肆意宣揚某些毛骨悚然的故事,比如暴民們如何殺害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如何強暴洛麗絲小姐等等,然後呢,高庭圈養的歌手那麽多,給點銀子,他們很樂意把萊安·雷德溫、‘鏡盾’薩文和龍騎士伊蒙王子頌揚一番。時機恰當的話,豎琴比寶劍更管用。”

“於是乎梅斯·提利爾頭腦發熱,以為自己想出個高招兒,堅持要在婚約條款中加上洛拉斯爵士參加禦林鐵衛這一條。用光鮮英勇的騎士兒子來保護寶貝女兒,不是最合適之道麽?再說,這還一並省卻不少麻煩,洛拉斯只是三子,將來需要領地和新娘,而他這個人……呵呵,要找對象可不容易。”

“事態發展必定觸動奧蓮娜夫人,她比她兒子精明,一方面不容許小喬對自己寶貝孫女可能的傷害,另一方面更清楚洛拉斯爵士固然外表光鮮英勇,骨子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詹姆·蘭尼斯特。把他、喬佛裏和瑪格麗放在一起,遲早會出大事。老太婆看得很明白,雖然她兒子打定主意要瑪格麗當上王後,因此需要一個國王……但並非一定是喬佛裏。瞧好了,君臨城內很快又得上演一出婚禮,主角則換成托曼和瑪格麗。瑪格麗保住了後冠和貞操,雖然兩樣都不一定合她的意,可她的願望又有什麽打緊?關鍵是西部大聯盟得以延續……至少,暫時如此。”

瑪格麗和托曼。珊莎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喜歡過瑪格麗·提利爾與她那瘦小尖酸的祖母,渴望過繁花遍地、鶯聲蕊舞的高庭,夢想過乘坐花船沿曼德河觀光——而今卻來到這片荒涼孤寂的海岸。至少我在這裏很安全,她安慰自己,喬佛裏死了,再不可能來傷害我。我成了私生女,阿蓮·石東沒有丈夫,沒有繼承權,也沒有人關注。姨媽就要到來,君臨的長長噩夢將被拋諸身後,連帶我可笑的婚姻。正如培提爾所說,我可以在這裏打造一個屬於我的家。

他們等了八天,其中五天下雨,珊莎只能無聊地坐在壁爐邊,暗自焦慮。有只瞎眼老狗陪著她,它沒了牙齒、病懨懨的,已無法跟隨拜蘭四處巡邏,只能成天睡大覺。不過當珊莎拍它時,它會哀叫幾聲,舔她的手掌,於是他們很快成了朋友。雨停之後,培提爾帶她參觀領地,不出半日就走了個遍。正如他先前所言,他的確只繼承了一堆石頭。海邊某塊巖石中央有個洞,潮水湧來,形成三十尺高的噴泉,便是最好的風景;另一塊巖崖上鑿了七芒星——培提爾說這是紀念昔日安達爾人登陸之處,他們渡海而來,將先民趕出谷地。

十幾戶人家住在內地,靠著個泥沼,搭了些石屋。“這就是我的子民。”培提爾介紹,不過他們中似乎只有長者才認得他。據說領內還有一個隱者居住的山洞,但裏面已沒人了。“他死了。小時候父親帶我去見過他一面,這人四十年沒洗一次澡,你可以想象那種味道。他自稱具有預言能力,看了我的手相後,說我將來會成為大人物,然後父親給了他一袋酒。”培提爾嗤之以鼻,“這把戲我也做得來,半杯酒也不該給他。”

第九天下午,灰暗多風,拜蘭領著狂吠不休的狗群回來,報告西南方向有大群騎士出現。“萊莎到了,”培提爾大人說,“來,阿蓮,我們去迎接。”

於是他們穿好鬥篷,在塔樓外等候。來者不到二十人,就鷹巢城夫人這般顯赫的大貴族而言,規格算是很樸素了。隊伍中有三位侍女,十來個全副武裝的騎士,一位修士和一個留小胡子、有沙色長卷發的英俊歌手。

這就是我姨媽?萊莎應該比母親晚兩年出生,可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卻足足年長十歲。她蓬厚的紅棕色頭發流瀉至腰,昂貴的天鵝絨裙服和寶石胸衣下,身體顯得臃腫松弛。她蒼白的臉頰撲了粉,乳房碩大,四肢肥胖,不僅身高超過小指頭,體重也肯定超過了他。萊莎急切地下馬,不帶一絲一毫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