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2/8頁)

兩位老人走到及腿深的水中,將珊莎抱出小舟,以免弄濕裙子。奧斯威爾、羅索和小指頭三人則自行上岸。領主給了老嫗一吻,又朝中年婦人微笑:“她爹是誰,卡拉?”

胖婦人哈哈大笑:“說不準呢,大人,我可來者不拒。”

“好人兒,附近的小夥子真有福氣。”

“大人,歡迎您回家。”其中一位老人道。照面相看,他至少有八十歲,但還穿一身鑲釘皮甲,腰掛長劍,“此次準備居住多久呢?”

“越短越好,拜蘭,你別擔心,我不會添麻煩。這地方能住嗎?”

“假如先知道您回來,我們定會鋪上新草席,大人,”老嫗道,“好在糞便不缺,生火沒問題。”

“糞便,啊,家園的味道,”培提爾轉向珊莎,“吉賽爾從前是我奶媽,如今替我管理城堡,伍佛德則是我領地的總管,而拜蘭呢——拜蘭,我離開前封你做侍衛隊長了,對吧?”

“是的,大人。您說會帶些精壯青年回來幫忙,卻不守承諾,我只好領著我的狗到處巡邏。”

“你工作很負責任,對此我不得不表示感謝。剛才親眼點過了,石頭和羊屎半分不少,”他指指胖婦人,“卡拉照管著我的牧群。卡拉,現下我們有幾只羊?”

對方考慮了一會兒:“二十三只,大人。前不久有二十九只,可拜蘭的狗吃了一只,我們又宰了幾只,將肉腌制好過冬。”

“啊,冰冷的腌羊肉,純正家鄉口味!我明天的早餐,多半得就著海鷗蛋和海草湯吃它!”

“希望您滿意,大人。”老嫗吉賽爾說。

培提爾公爵扮了個鬼臉:“來吧,瞧瞧我的廳堂是否還有記憶中的陰暗。”他當先領大家穿越海岸,踏過海草纏繞的滑溜巖石。荒塔底,幾只羊漫無目的地遊蕩,不時咀嚼羊圈間和茅屋頂的那點薄草。珊莎走得很小心,因為到處都是屎。

塔樓內部窄得嚇人。墻面上有一道蜿蜒敞開的螺旋梯,從地下室直通塔頂,每層樓只有一個房間。仆人們吃住都在底樓廚房,與一只巨大的斑紋獒犬和六七只牧羊犬同居。二樓是一個小廳,三樓則為臥室。廳內沒有窗戶,好歹樓梯間隔中開了些箭孔。壁爐頂掛著一把破損的長劍和一張擊扁的橡木盾牌,其上裝飾幾不可辨。

珊莎根本不認得這個紋章:嫩綠底色上一只有兇猛眼睛的灰石腦袋。“這是我祖父的盾牌,”培提爾跟她解釋,“他的父親則是布拉佛斯傭兵。他到谷地為科布瑞大人效力,受封騎士後,選了布拉佛斯泰坦巨人的頭作為紋章。”

“看起來真威猛。”珊莎道。

“是啊,很威猛,可惜我這後人孱弱得要命,”培提爾說,“只好挑了仿聲鳥。”

閑話期間,奧斯威爾又往返“人魚王號”兩次,卸下補給,其中包括多桶葡萄酒。培提爾依約為珊莎滿上一杯:“來,小姐,喝了提神。”

腳踏地面,珊莎感覺好多了,但她還是乖乖地雙手舉杯,吮了一口。酒是好酒,青亭島佳釀,帶著橡木、水果和盛夏的味道,在口中綻放,好似艷陽下的花朵。她不禁暗暗祈禱自己別要迷醉,培提爾如此熱心腸,可不能在他面前失態。

他邊喝酒邊審視她,明亮的灰綠眼睛裏滿是……興致?到底是什麽?珊莎不確定。“吉賽爾,”他召喚老嫗,“送點吃的上來。口味別太重,小姐她不舒服。或許水果就行,奧斯威爾帶了一些橙子和石榴。”

“是,大人。”

“我可以洗個熱水澡嗎?”珊莎問。

“我這就安排卡拉去取水,小姐。”

於是她又吮一口酒,努力思考該說點什麽得體話兒。培提爾大人省了她的煩惱,吉賽爾等仆人離開後,他便開口道:“萊莎不日即至,且並非單獨一人,在她抵達之前,我們必須澄清你的身份問題。”

“我……我不明白。”

“瓦裏斯到處都有眼線。假如珊莎·史塔克出現在谷地,不出半月就會教他知道,這將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安全起見,你不能再冠史塔克的姓,我們得告訴萊莎的隨從你是我的庶出女兒。”

“庶出?”珊莎嚇呆了,“您的意思是……讓我當私生女?”

“是啊,總不能說你是我的親生女吧,大家都知道我沒結過婚。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可以用母親的名……”

“凱特琳?太明顯……不過倒可用我母親的名——阿蓮。你意下如何?”

“阿蓮是個好名字,”珊莎暗暗希望自己別要忘記才好,“可……可我就不能當您手下某位騎士的親生女嗎?他在戰鬥中英勇獻身,因此……”

“我手下沒有英勇騎士,阿蓮。這個故事講出去,別人就會跟烏鴉尋覓腐屍一樣圍攏探聽。相反,查問私生子女卻極不禮貌,”他擡起頭,“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