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3/6頁)

波利佛和記事本已將獵狗逼到長椅後的角落,除開原來的傷口,獵狗大腿上又多了一道醜陋的紅色傷痕。桑鐸靠在墻上,一邊流血,一邊大聲喘氣,看起來站都站不住,更不用說打架了。“扔劍,跟我們回赫倫堡。”波利佛告訴他。

“好讓格雷果結果我?”

記事本道:“也許他會把你交給我呢。”

“想要我,就來抓啊。”桑鐸把自己推離墻壁,半蹲在椅子後,長劍橫架在前。

“你以為我們不行?”波利佛說,“你醉了。”

“也許罷,”獵狗道,“但你死了。”他猛地踢向長椅,椅子狠狠砸在波利佛小腿上。大胡子竟沒跌倒,但獵狗彎腰躲過他胡亂的劈砍,用自己的劍兇猛地反手出擊。血濺到天花板和墻壁上。劍刃卡在波利佛的臉中間,獵狗使勁一扯,半邊腦袋飛了出去。

記事本向後退開。艾莉亞可以嗅到他的恐懼。跟獵狗的長劍相比,他手中的短劍頃刻間成了玩具,而且他也沒穿盔甲。於是他敏捷地移動,腳下步履輕盈,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桑鐸·克裏岡。因此背刺他成了世上最容易的事。

“村裏藏有金子嗎?”她邊喊,邊將匕首捅進他的背。“銀子和珠寶呢?”她又刺兩刀,“存糧呢?貝裏·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兒?”她撲到他身上,不停地刺。“他離開後去了哪兒?身邊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騎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有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有多少?村裏藏有金子嗎?”

桑鐸將她拉開時,她手上又紅又黏。“夠了。”他只說了這句。他自己像被宰的豬只般流著血,走路拖著一條腿。

“還有一個。”艾莉亞提醒他。

侍從已將匕首從肚內拔出,試圖用雙手止血。獵狗把他提起來時,他尖聲呼叫,像嬰兒一樣哭喊。“饒命,”他抽泣著,“求求您。別殺我。聖母慈悲。”

“我他媽看上去像聖母嗎?”獵狗看上去根本不像人。“這個人也死在你手上,”他告訴艾莉亞,“刺穿了肚子,他完了,但結束得很慢。”

男孩似乎沒聽到他的話。“我是為女孩子來的,”他嗚咽著,“……完成成年禮,波利說……噢,諸神在上,求求您,帶我去城堡……找學士……帶我找學士,我父親有錢……不過是為了女孩子……饒命,爵士。”

獵狗“啪”的一記耳光,打得他再度尖叫。“別叫我爵士。”他轉向艾莉亞,“你的,小狼女,動手吧。”

她懂他什麽意思。艾莉亞走向波利佛,在血泊之中跪了一會兒,解下對方的劍帶。匕首旁掛著一把細劍,作為匕首太長,說是劍又太短……但對她剛剛合適。

“記得心臟的位置嗎?”獵狗問。

她點點頭。侍從翻起眼珠:“饒命。”

縫衣針穿過肋骨,要了他的命。

“很好。”獵狗的聲音裏充滿痛苦,“這三個家夥在這兒鬼混,說明格雷果控制了河灘與赫倫堡,他其余的寵物隨時可能過來,媽的,我們今天殺得夠多了。”

“我們去哪裏?”她問。

“鹽場鎮。”他用一只大手搭住她肩膀,以防倒下,“弄點酒,小狼女。拿走他們的錢,有多少拿多少。若鹽場鎮有船,我們走海路去谷地。”他的嘴朝她抽搐了一下,更多鮮血從耳朵應該在的地方流下來。“也許萊莎夫人會把你嫁給他的小勞勃。我喜歡這樣般配的一對兒。”他哈哈大笑,接著呻吟起來。

離開時,獵狗需要艾莉亞幫忙才能坐上陌客。他脖子和大腿上各綁了一條繃帶,他又從門邊鉤子上取下侍從的鬥篷。那是件綠鬥篷,中間有支綠箭搭在一條白色斜紋上,但當獵狗將它揉起來擦耳朵時,它很快變紅了。艾莉亞擔心他隨時會垮掉,結果桑鐸居然勉力維持在馬鞍上。

不管誰控制紅寶石灘,他們都不敢冒險,所以沒走國王大道,而是斜向東南,穿越雜草叢生的田地、樹林和沼澤,數小時後,抵達三叉戟河。艾莉亞發現河道已恢復往日的溫馴,褐色的激流隨大雨一起消失。它也累了,她心想。

就在河岸邊,他們找到幾棵柳樹。柳樹從一堆風化的亂石當中長出,巖石和樹木構成天然的堡壘,足以躲避河中和道上的人。“這兒好,”獵狗說,“你先去洗馬,再搜集生火用的幹木頭。”他下馬時得抓住樹枝,以免跌倒。

“生火?不是有煙嗎?”

“誰想找我們,跟蹤血跡就夠。去洗馬揀木頭吧。唔,先把酒袋給我。”

等一切備妥,桑鐸將自己的頭盔支在火焰上,將酒袋裏的酒灌了一半進去,然後倒在一塊被苔蘚覆蓋的巖石上,仿佛再也不想起來。後來他又叫艾莉亞洗凈侍從的鬥篷,割成長條,把這些也放進頭盔。“若有多的酒,我寧願醉死。或許該讓你回那該死的客棧,再弄兩三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