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第2/5頁)

史提夫倫爵士在世時,情況不一樣。老爺子管教了史提夫倫六十年,把血濃於水的觀念深植於他心中。可惜長兄在隨少狼主西征期間,死於軍中——“毫無疑問,等得累趴下了”。跛子羅索如此評論——他留下的兒孫性格與父親迥異。如今孿河城繼承人是史提夫倫的長子萊曼爵士,這是個頭腦簡單、固執又貪婪的家夥。排在萊曼之後的是艾德溫與黑瓦德,此二人更為糟糕。“幸運的是,”跛子羅索曾言道,“他們仇恨彼此更甚於仇恨我們。”

梅裏卻沒那麽確定,反而覺得羅索比他們還危險。不錯,在蘿絲琳的婚禮上屠殺史塔克是瓦德侯爵自己的主意,但串通盧斯·波頓,以歌曲為信號等樁樁安排,均由跛子羅索一手操辦。酒桌子上,羅索是個不錯的伴,除此之外,梅裏不敢對他放松警惕。孿河城內的法則是:只能相信自己的親兄弟姐妹,而且不能信任得太多。

等老人一死,連自己的親兄弟姐妹也不能信任了。新任河渡口領主會留下一些叔叔、表弟、外甥等等,但只有那些值得信任或有用處的人才能得到機會。其他人會被統統趕出家門。

思及未來,梅裏愁得不知怎麽辦才好。再過兩年多,他就是四十歲的人,做雇傭騎士都嫌太老……況且他根本沒受封,連條件都達不到。他沒有土地,沒有錢財,只有背包裏這身衣服,連騎的馬都不屬於他。他的頭腦不足以成為學士,他的虔誠達不到修士的標準,而他的性格又決定了他當不成傭兵。諸神好吝嗇啊,除了出身以外,什麽也沒給我。即便生在這般富裕強大的家族,作第九個兒子,又有什麽用呢?把孫子,曾孫一起算上,梅裏當總主教的機會都比繼承孿河城的可能性大。

我沒有運氣,他苦澀地想,他媽的,我永遠沒有運氣。他生得壯實,身高雖只是中等,肩膀和胸膛卻極為寬闊。過去十年裏,他變得肥胖,肌肉松弛,可從前精力不亞於霍斯丁爵士——對方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長,被公認為瓦德·佛雷侯爵最強壯的兒子。少年時代,他被送去母親的家族,到克雷赫伯爵身邊擔任侍酒,不久後,又被薩姆納老爵爺任命為侍從。當時所有人都確定他將很快成為梅裏爵士,但禦林兄弟會的土匪毀了一切。在那次掃蕩中,他的侍從同伴詹姆·蘭尼斯特獲得了榮耀,而他先是與營妓上床得了疹子,隨後又被一位叫“白鹿”的女土匪捕獲。薩姆納伯爵雖把人贖了回來,可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挨了一記釘頭錘,砸爛頭盔不說,更有半月不省人事。後來聽說,當時大家都認定他必死無疑。

梅裏雖然沒死,卻再也上不了戰場了。只要被輕敲一下腦袋,他就會頭痛得麻木,甚至流出淚來。如此一來,永遠做不了騎士,薩姆納伯爵向他友好攤牌後,將其送回孿河城,去面對父親的極度輕蔑。

從此以後,梅裏用光了所有運氣。父親費盡心機,為他討回一個戴瑞家的姑娘,當時戴瑞家族在伊裏斯王駕前聲勢正隆,他的飛黃騰達似乎指日可待。可他剛開新娘的苞,伊裏斯就丟了王位。戴瑞家族對坦格利安王朝忠心耿耿,曾傾力助陣,因此被沒收一半領地、大半財富、淪為二流,他老婆呢,初見面便對他很是失望,隨後又凈給他生女娃——三個長成,一個死產,還有一個死於繈褓——直到幾年前才產下一個男生。他大女兒是個蕩婦,二女兒暴飲暴食。當他發現阿麗已跟不少於三個馬夫上床以後,只能強迫她嫁給該死的雇傭騎士。他以為情況不可能更糟……誰料佩特爵士這呆子竟想挑戰格雷果·克裏岡來贏取名聲!於是乎阿麗變成寡婦回到娘家,令梅裏失望,讓馬夫們開心。

當盧斯·波頓選擇了他的瓦妲,而不是他那些更苗條、更標致的侄女時,梅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與波頓的聯盟對佛雷家族而言至關重要,而盟約乃是由他女兒所確立,他以為這下自己也將得到重視,直到老人對他解釋清楚,“他選她全因為體重,”瓦德侯爵道,“你以為波頓會在乎她是你產的崽?你以為他會心裏想,‘嘿,呆瓜梅裏,好一個嶽父大人喲’?做夢!你的瓦妲是只會穿衣服的母豬,所以才合他的意——我卻不太滿意,你的小豬少吃點東西就好了,這樣我們聯盟的代價能減少一半。”

最後的羞辱伴隨著微笑,跛子羅索招他來討論各自在蘿絲琳的婚禮中扮演的角色。“咱家弟兄各有所長,也各歸其位,”他的同父異母兄弟宣布,“你,梅裏,你只有一個特長,簡單的活兒,肯定可以圓滿完成。媽的,你給我一杯又一杯地拼倒大瓊恩,教他站不住腳,別要他起來。”

我連這也沒能完成。他和大個子北方人鬥的酒足以醉死三個普通人,但當蘿絲琳進入洞房,事變發生後,大瓊恩仍舊扭斷了第一個撲上來的士兵的胳膊,奪過長劍。後來,合整整八人之力,方才將其擒住,代價是二人受傷、一人死亡,可憐的老勒斯林·海伊爵士少了半個耳朵——當無法以手反擊時,安柏伯爵用上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