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陽還沒升到半空,但已經熱浪襲人。達烏德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跟上兩個年輕的戰士還有他不知疲倦的妻子的腳步。他和阿杜拉走在其他人身後幾步遠,食屍鬼獵人也和達烏德差不多,喘著粗氣。在他們前面,莉塔茲正輕聲地對拉希德和紮米亞說著什麽,但達烏德和他的老朋友一言不發,以免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升得更高了。他們走過鋪著路石的商旅客棧,上面指示著王宮區的入口。在他們前方,一隊商人正在和哈裏發的征稅官激烈地爭吵。

“你看見了嗎,我的兄弟?”阿杜拉悄聲問道,“獵鷹王子一方不只有窮人。哈裏發自己多行不義。稅賦重,又動不動就上調,連小商人都與他為敵了。只要有個借口,他們就會加入到獵鷹王子的陣營裏了。”

達烏德笑起來。“那會結成聯盟的!就像那個糟糕的預言:‘等待著那一天,盜賊會和店主人躺在一起!’。”

阿杜拉瞟了他一眼。“這並不重要。王子一直敢想敢做。他的目標一直是那些錢包最鼓的人們,小商業者最樂意看到那些大富豪的錢包被劫掠一空了。”

道路沿著從老虎河開鑿出的新運河的航道延展開去。達烏德戳戳阿杜拉,指著河道中的那些小船,他知道他的朋友還沒有見過這新造的神跡。小船在河上上下漂浮,奇跡般奔流著的河水都匯入一個巨大的水車中。“用漂移咒語和銅制管道改變了航道,而另一頭我們的街區則每個月都飄來一陣惡臭。不過這東西可以幹十架普通水車的活呢,你知道的。”

阿杜拉哼了一聲。“是的,它還算有點兒用處。當然這架龐然大物賺的所有錢都落進了哈裏發的腰包。而我們現在要去拯救這個狗娘養的家夥的國家。”

“安靜!”達烏德噓了一聲。一個督查剛要從側巷裏出來,粗魯地擋了他們的路而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一行人停了下來,等那個男人走過去。

他們走進水車。它發出的聲響——木頭的嘎吱聲,水花拍起的聲音,鉸鏈的摩擦聲——震耳欲聾。它真是個龐然大物,達烏德不得不承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造的。

接著他們穿過一個大理石的拱門,走過一條鋪著光滑白色路石的大路——寬足夠通過六匹馬,有一百多碼長。在這條大道的盡頭的圍墻另一側,是比主幹道更為宏偉的彎月王宮。盡管不久前才來過這裏,它仍然強烈地吸引著達烏德的視線。

不過,這一次更吸引他注意的是一座銀色的高聳建築,那是皇家術士的尖塔。這個能容得下七十個人的地方只住七個人,實在是太寬敞了。長久以來,阿巴森的哈裏發們顯然從來不曾知道邪惡的力量就潛伏於他們的身下。但皇家術士又知道什麽?他們將如何應對這一系列法術的事件?他覺得他原本就疲勞的大腦因為這些繁雜的事情暈眩起來。

他們走向還很遙遠的宮殿大門,達烏德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拉希德身上。這位少年的眼睛一直盯著部落女孩,接著望向前方的路面。他在擔心能否保護好她。他在思考怎樣既能盡到職責又能保證她的安全。這讓達烏德感到擔憂。並不是因為拉希德身為僧人又在意紮米亞——他完全同意他妻子的意見,認為兩個年輕人之間的強烈情感完全不會成為阻礙;認為實際上“正因為愛才使得一切都更為重要”,盡管年輕人的愛多半是一見鐘情的沖動。不,讓達烏德感到擔憂的並不是僧人對紮米亞的感情,而是他由此產生的明顯動搖與雜念。他們正要去彎月王宮狩獵怪物,雜念意味著世界的滅亡。

他們走到離王宮院子還有十幾碼遠的時候,一個灰色眼睛的守衛軍官攔住了他們。

“站住!你們是誰,竟然敢帶著武器接近美德衛道士的宮殿?”他的手仍然隨意地搭在劍柄上。

“願真主賜汝平安,衛兵。我是瓦紀德之子達烏德,是赫達德隊長的朋友。我有事要立刻見隊長。他正等著我的到來。”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的語氣中也有著毋庸置疑的權威。

“赫達德隊長?”那人看起來不太相信但並不友好,“我沒法離開我的崗位,大叔。但如果你確實找隊長有事,我會向他通報。”

“那樣就好。不過這事情非常緊急,所以勞駕快一些。”

“我會的。”

為了能及時地把消息傳達給勞恩,達烏德都做好塞小費的準備了。但顯然他和他的朋友們運氣不錯。在他們最緊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誠實的守衛。真是令人欣慰,在一個不屬於他的國度執行如此瘋狂的任務時,阿巴森的代表能按照他們的期望來行事。

年輕的軍官叫來了一個瘦高的衛兵。“卡辛!這人要帶話給赫達德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