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銅熊(第2/10頁)

“這……”伊蘭閉上了嘴,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柏姬泰並不是喜歡胡思亂想的人。突然,伊蘭明白了奈莉絲為什麽不願意離開她的寓所,也許莉恩耐早先的困惑也是由此而起的。伊蘭幾乎希望自己真的是因為懷孕而糊塗了,但她現在該如何應對?“不是棄光魔使幹的。”她堅定地說,“如果他們能幹出這種事,他們早就會幹了,實際情況可能更糟……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奧布瑞姆爵士。”

奧布瑞姆·彭森諾身材瘦削,臉上滿是皺紋,幾乎禿掉的頭頂上只剩下了幾縷白發,他現在只應該把孫子放在膝頭,安享天倫,但他依舊脊背筆直,目光清亮,作為第一批進入凱姆林的勤王貴族之一,他帶來了一百名士兵和亞瑞米拉·馬恩及娜埃安和愛倫娜向凱姆林進軍的訊息。見到伊蘭,他就開始嘮叨起為了支持摩格絲女王登上王位而起兵的時光,直到柏姬泰低聲提醒,戴玲女士可能正在等待王太女。

“哦,既然是這樣,我就不耽擱您了,殿下。”那位老人熱切地說,“請代我問候戴玲女士,她一直都很忙,自從到了凱姆林之後,我還沒有和她說過兩句話呢,請向她致以我最誠摯的問候。”彭森諾家族和戴玲·塔拉文家族結盟的時代甚至可以追溯到安多有史籍記載之前。

“不是棄光魔使。”確認奧布瑞姆聽不到她們說話之後,柏姬泰才再次開口,“但這一切的肇因只是問題之一,它還會再發生嗎?這種改變是否會繼續下去?你是否會一覺醒來,卻發現你的房間已經沒有了門窗?如果你睡覺的房間徹底消失了呢?如果走廊會消失,房間自然也會。王宮之外是否也發生了變化?我們需要確認所有街道是否還在原來的位置上,而如果有一段城墻也消失了呢?”

“你的想法還真陰暗。”伊蘭有些沮喪地說。即使至上力還充盈在體內,這些可能性依然足以讓她心懷忐忑。

柏姬泰撫摸著紅色白領外衣肩膀上的四顆金結。“它們讓我不得不想到這些。”奇怪的是,約縛中的憂慮減輕了,她似乎陷入了和伊蘭相同的思考。伊蘭希望柏姬泰不會以為她已經有了答案。不,她不會這麽想的,畢竟柏姬泰已經很了解她了。

“這讓你害怕嗎,德妮?”伊蘭問,“我承認這的確讓我害怕。”

“我不會有過多的恐懼,殿下。”那個壯碩的女人一邊回答,一邊還在仔細地察看周圍的情況,只要看見有經過的人按著劍柄,她的手就會按在腰間的大棒上,她的聲音平緩而實在,就像她的面容一樣。“曾經有一個叫堊德林·哈克利的趕馬車的壯漢,差一點拗斷了我的脖子,像他那樣的莽漢通常不會幹這種事,但他那一晚的確喝得太多了。我揮出棒子的時候角度不對,從他的腦袋上彈開了,連個坑都沒有打出來,那才讓我害怕,因為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像這樣說不定的事情並不值得害怕。每天你醒來的時候,都有可能發現自己已經死了。”

每天你醒來的時候,都有可能發現自己已經死了——伊蘭相信一定有人的生命觀比這個更可怕。不過,她還是打了個哆嗦。她是安全的,至少在她的孩子出生前是這樣,但她沒辦法保證別人的安全。

地圖室鑲嵌獅子圖案的大門前站著兩名衛兵,他們都是有經驗的老兵,其中一個身量不高,略顯幹瘦;另一個則有些過分粗壯,讓他雖然有著常人的身高,卻顯得矮一些。除此之外,他們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女王衛兵,但只有劍術精良並且值得信任的人才能在這裏站崗。那名矮個子衛兵向德妮點點頭,立刻又挺直了身子,因為柏姬泰朝他皺了一下眉。德妮有些害羞地朝他一笑(伊蘭從不曾想到過德妮的臉上竟然會有這種表情),按照例行程序,兩名女衛士先走進地圖室進行檢查。柏姬泰張開嘴,但伊蘭按住了她的手臂,柏姬泰看著她,搖了搖頭,金色的粗辮子在她身後緩緩擺動。

“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該這樣做,伊蘭,他們應該專心於自己的責任,而不是在這裏調情。”她沒有提高聲音,但德妮的圓臉上還是浮現出紅暈。她收起笑容,再次開始察看走廊兩端。這樣可能比他們直接遭受斥責要好一些,但他們的樣子還是很可憐,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應該有一點快樂。

地圖室是王宮中第二大的舞廳,裏面相當寬敞,四座裝飾著雕花壁爐台的紅色條紋大理石壁爐中都燒著一堆小火。鍍金穹頂被穩穩地支撐在環列大圓柱之上,圓柱和白色大理石墻壁之間有一圈兩幅寬的遊廊,墻壁上整齊地間隔排列著織錦掛毯和帶鏡子的立燈,讓整個大廳明亮得如同正午的室外。這裏的地板花紋實際上是一張細致入微的凱姆林地圖,這幅地圖一千年以前就在這裏了,那時凱姆林新城已經建成,只是下凱姆林還沒有成長起來,而安多那時還不存在,就連亞圖·鷹翼都還沒有出生。從那以後,這幅地圖經過了多次修改,雖然現在有些地板已經褪色磨損,不過每條街道都被準確地標示出來——至少到今天還是這樣(光明在上,但願今後依然如此)。根據這張巨型地圖所示,雖然在漫長的歲月中,許多房屋建築都改變了,不過還是有一些街巷直到今天都不曾有過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