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7月10日(第2/4頁)

我們得到的消息是本傑明·丘奇跟另外一夥人在一起——另外三四個人——他們押著他離開了他家。有些目擊者猜測本傑明是喝醉了;而其他目擊者則是注意到了他滿臉的傷和渾身的血。有個人想上去幫他,結果回答他的則是一柄穿捅入腹的匕首。不管他們要去哪裏,很明顯本傑明惹上了一些麻煩,但他們到底去了哪裏?答案來自一個報信者,他正站在那裏大聲通報當日的新聞。

“你見過這個人嗎?”我問他。

“這很難說……”他搖了搖頭。“這個廣場來去的人太多,很難……”

我塞了幾枚硬幣到他手中,下一秒他便變了動作。他靠了過來,語氣詭秘地說:“他被帶到了東邊海濱的一個倉庫。”

“謝謝你熱心的幫助。”我如此告訴他。

“但是動作要快,”他補充道。“帶走他的是塞拉斯的人。那樣的會面通常都會以慘劇收尾。”

當我們穿過大街小巷,盡速往倉庫那邊趕去時,我思索起塞拉斯這個名字。那麽,那個叫塞拉斯的人是誰?

漸漸的,人群開始稀少,待到我們趕到目的地,我注意到此地偏離人流眾多的大道,整日都充滿了幾乎令人窒息的魚腥味。倉庫就夾雜在一排相似的建築物中,所有建築都很寬大,而且都流露出一種腐壞和將要倒塌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大門外那個懶洋洋坐著的守衛,我可能直接就走過這間倉庫了。他蹺著腳坐在木桶上,口裏嚼著什麽,沒有表現出他該有的那份警覺,所以我很容易就在他看到我們之前將查爾斯拉住,推到建築物的一側去。

離我們最近的墻裏有一個入口,我查探之後發現無人看守,於是馬上開始試著破門而入。門被鎖住了。從門內傳出了掙紮聲,接著是痛苦至極的慘叫。我並非好賭之人,但我敢打賭那聲慘叫的發出者就是本傑明·丘奇。查爾斯與我對看了一眼。我們必須進到門內,而且動作必須得快。繞著倉庫轉了一圈,我再次看向守衛,這次我看到了他腰間的明晃晃的鑰匙圈,然後我立刻明白我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我等到一個推著手推車的人過去之後,我將一根手指放於唇上,示意查爾斯靜待,然後我走出藏身處,搖晃著走向房屋的前方,竭盡全力假裝我喝得酩酊大醉。

守衛坐在木桶上,他睥睨了我一眼,嘴唇撇了撇。他開始從劍鞘抽出長劍,露出那亮晃晃的劍身。停住動作,我直起身子,舉起手示意自己接收到了對方的警告,假裝想要走開,結果卻腳步虛浮地撞向了他。

“喂!”他大喝一聲,一把推開了我,力道如此的大,以至於我腳步一滑倒在了街上。我爬起來後揮手致歉,再訕然走開。

他不知道的是我拿走了他的鑰匙,從他的腰上。轉回倉庫那邊,我們試了好幾把鑰匙,最後讓我們欣慰的是,我們終於找到了一把能打開這扇門的鑰匙。我們盡量避免發出任何細微的吱嘎聲,輕輕推開門溜了進去,溜進了一片漆黑,而且散發黴味的倉庫裏。

在屋內,我們蹲在門邊,慢慢讓視線適應我們周圍的新環境:這是一個內部空間很寬大的地方,不過大多數空間都隱沒於黑暗之中。黑暗,像是在這空曠的空間裏無盡地往外延伸,空間裏唯一的光源則是來自於屋子中間的三個火盆。終於,我們看到了那個我們正在尋找的男人,肖像畫上的男人:本傑明·丘奇醫生。他被捆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旁各站有一名守衛,他的其中一只眼青紫交加,頭顱低垂,鮮血正從嘴角的傷口滴到他已經汙臟的白色領結上。

站在他面前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塞拉斯,毫無疑問就是他——旁邊站著一個同夥,正在打磨著他的匕首。那發出的打磨聲輕得近乎溫柔,像是能催眠一般,一時成了屋子裏唯一的聲響。

“為什麽你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棘手,本傑明?”塞拉斯問道,同時誇張地吐出了一道悲傷的嘆息。他操著一口地道的英格蘭口音,而且我察覺他似乎還出身不低。他繼續道:“只要給我一些補償,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本傑明擡頭用傷痕累累,卻滿是蔑視的眼神看著他。“我絕不會為了毫無必要的保護而買單。”他勇敢地頂了回去。

塞拉斯微微一笑,在陰暗,潮濕且肮臟的倉庫裏輕輕一擺手:“很顯然,你需要保護,不然我們也不會在這裏了。”

本傑明轉過頭去狠狠啐出一口血,吐到了石板地上,然後眼神再看向塞拉斯,而後者這時的表情就像本傑明剛剛在餐桌上放了個屁一般難看。“好個不識時務的蠢貨,”他說道。“接下來,我們應該怎樣款待我們的客人呢?”

正在磨匕首的人擡起了頭。這是給他的信號。“也許我該剁了他的手。”他發出刺耳的聲音。“讓他再也沒辦法做手術?或者我該拔了他的舌頭。讓他再也不能多嘴?或者我應該切了他的小兄弟。讓他再也不能挑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