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7月10日(第3/4頁)

幾個人身上一陣戰栗,像是混合了厭惡,恐懼和逗弄一般。塞拉斯接話道:“這麽多選擇,真是難以抉擇啊。”他看向拿匕首的男人,假裝猶豫不決,然後補充了一句,“三個我都選了。”

“等等,”本傑明趕緊喊道。“或許我之前拒絕得太草率了。”

“我真感到抱歉,本傑明,但是你已經沒機會了。”塞拉斯遺憾地說道。

“講點道理……”本傑明叫喊著,語帶懇求。

塞拉斯扭頭轉向一邊,假意因關心而眉頭緊皺。“我真誠地覺得我足夠講理了。不過你已經利用過我的寬宏大量。所以我不會再當一次傻子。”

拷問者走上前來,握住匕首指向他的眼球,在他眼前劃來劃去,笑容猙獰可怕。

“我恐怕我沒有膽量留下來觀看這種暴行,”塞拉斯以一種讓人極易生厭的老女人口吻說道。“弄完了過來找我,卡特。”

塞拉斯前腳剛離開,本傑明·丘奇就慘叫起來。“你會後悔的,塞拉斯!你聽到了嗎?我會砍了你的腦袋!”

塞拉斯停在門口,回身看著他。“不,”說話時他的聲音中帶著嗤笑。“不。我覺得你辦不到。”

接著當卡特動起手來,本傑明的慘叫再次響起,他竊笑著開始揮舞他的匕首,就像一名藝術家畫下他的最初幾筆,仿佛他正要開始一項龐大的藝術工程。可憐的老丘奇醫生現在就是一張畫布,而卡特則在上面繪制他的恢弘巨作。

我低聲告訴查爾斯應該要做什麽,接著他走了開去,穿過黑暗繞到倉庫後方,我看到他一只手放到嘴邊喊了起來,“在這邊,你這混球。”然後立刻跑開,迅速且無聲。

卡特猛地擡起頭來,他示意兩名守衛過去查看,他謹慎地走進了倉庫裏,同時他的同伴則是拔劍出鞘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倉庫後方,聲音發出的位置——這時另一道喊聲響起,這次這聲音是從黑暗中的不同位置傳來,輕得仿佛一聲耳語,“在這裏。”

兩名守衛咽了口口水,緊張地對視了一下,這時卡特的視線還在倉庫的黑暗中遊移,他下巴緊繃,表情又是害怕又是沮喪。我可以看出他的腦中所想:是他的同伴在自己嚇自己?還是外邊孩童的惡作劇?

都不是。這是敵人的行動。

“怎麽回事?”其中一名守衛大聲咆哮了起來。兩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倉庫的暗處看去。“去拿火把,”一名守衛先開口對他的同伴喊了起來,而後者則轉身走回屋子中間,小心地擡起一個火盆,在他試著擡走它時被它的重量拉彎了腰。

突然從黑暗中傳來一聲尖叫,卡特高喊了起來:“那是什麽?到底該死的怎麽回事?”

拿著火盆的守衛將它放了下來,緊緊盯住那一團黑暗。“是格雷格。”他朝身後喊道。“他不見了,老大。”

卡特一聽,怒火中燒。“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他不見了’?他剛剛還在那兒。”

“格雷格!”拿火盆的守衛喊了起來。“格雷格?”

無人回應。“我跟你說了,老大,‘他不見了’。”就在這時,眨眼之間,一把劍從黑暗深處破空飛來,滑過石板地,停在了卡特腳邊。

這把劍上染有鮮血。

“那是格雷格的劍。”第一個守衛緊張地開口道。“他們殺了格雷格。”

“誰殺了格雷格?”卡特吼道。

“我不知道,但他們殺了他。”

“不管你們是誰,最好趕緊給我現身,”卡特叫囂道。他趕忙看向本傑明,接著我看出了他腦中的想法,還有他得出的結論;他們是被醫生的朋友給偷襲了;這是個營救行動。這個暴徒依然待在火盆所在的安全區域,他的劍尖因為顫抖而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光芒。查爾斯靜待在黑暗之中,無聲卻極具威脅。我知道黑暗中僅只查爾斯一人,但對卡特和他的同夥來說,他就是個前來復仇的惡魔,寂靜且難以對抗,一如死亡本身。

“在我解決掉你們的兄弟之前,你們最好趕緊現身。”卡特怒喊著。他走近本傑明身旁,作勢將匕首架上他的喉嚨,我注意到,他背對著我,我找到了出手的機會,便立刻沖出藏身之處,悄悄靠近他。就在這時,他的同夥轉身過來看見了我,失聲喊叫,“老大,小心你身後!”卡特立刻欲轉過身來。

我跳起來放出袖劍。卡特神情驚恐,我看到他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打算解決掉本傑明。我用盡全力,伸長了手臂打掉他的手,逼得他退了開來,但是我用力過猛,失去平衡,這給了他機會拔出劍來與我一對一決鬥,他一手握劍,另一手則攥緊匕首。

越過他的肩膀,我看到查爾斯絲毫不浪費機會,已經沖出去對上了那名守衛,兩劍相交時發出響亮的金屬擊打聲。卡特與我同樣也立刻兵刃相見,不過很快他便黔驢技窮了。他或許是用匕首的高手,卻不習慣用它來進行反擊;他是個拷問高手卻不是個戰士。當他的手動作迅速地舞著兵器,光芒閃爍地劃過我眼前時,所有他表現出來的都不過是些騙人的小把戲,花拳繡腿罷了,這些動作或許能唬到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人,但卻不包括我。我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虐待狂——一個害怕至極的虐待狂。如果說還有什麽比虐待狂還讓人更厭惡和憐憫的話,那就是一個驚恐中的虐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