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7月14日(第2/3頁)

“見鬼,這是什麽?”打頭衛兵說。

“萬分抱歉,長官們——咱們碰到了一點不可心的小事故,”托馬斯邊說邊攤開兩手,露出諂媚的笑容。

打頭的紅外套一聽托馬斯的口音,便丟下個鄙夷的眼神,他臉色發紫,但比不上身上制服鮮艷。

“處理掉——快點,”他厲聲說,托馬斯擡手到額發,恭順地致了個禮,轉身幫本傑明推車去了。

“是是,各位老爺,這就去,”他說。

我和查爾斯趴在上方關注著這一切。約翰和威廉坐著,臉藏在影子裏,也在觀看。紅外套們既沒有果斷繞路,萬幸更沒有幫托馬斯與本傑明一起把車扶正,只是袖手旁觀。衛兵頭子越等越光火,終於爆發了。

“喂,再搞不好,別怪我們碾著它過了。”

“請別這樣,”我見托馬斯向我們趴據的屋頂瞟來一眼,又給端坐蓄勢待發的威廉和約翰使了個眼色,兩人手已經摸上劍柄,他說出了行動暗號:“我們就快好了。”

本傑明應聲拔劍,一氣呵成地刺穿了離他最近的士兵;衛兵頭子還不及反應,托馬斯也發動了,一把匕首從他袖口滑出,瞬間嵌進了對方眼窩。

與此同時,威廉與約翰沖出藏身地,三人繼而倒在他們劍下。我和查爾斯從高處躍到地面,對離我倆最近的數名士兵發動了奇襲,解決四個。我們甚至沒讓他們有尊嚴地斷氣,因為擔心衣物沾血,在他們一息尚存時就扒走了制服。沒多久,我們將屍體拖去旁邊的馬廄,把柵門關上閂好,回到廣場。六名紅外套取代了九名。一支新押運隊誕生了。

我環顧四周。方才行人就稀少,現在徹底走空了。我們完全不清楚誰目睹了這場伏擊——是深恨英軍、巴不得他們倒下的殖民地人民?還是皇家部隊的支持者,這會兒已經直奔南門堡,警告塞拉斯此地出事了?總之時間不多,不能再耽擱。

我跳上駕駛席。莫霍克女人在鐐銬允許的活動範圍內,稍微坐遠了一點,看向我的目光戒備而充滿敵意。

“我們是來幫你的,”我盡力安撫她,“還有那些困在南門堡的人。”

“那把我放開。”她說。

我抱歉地告訴她:“現在還不行,要等我們混進去以後。我不能冒這個險,在大門口檢查出岔子。”她回敬以厭惡的神色,仿佛在無聲傳達“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我一定確保你安全,”我強調,“我保證。”甩動韁繩,馬匹開始前進。夥伴們走在我左右。

“你對塞拉斯的軍事力量了解多少?”我問莫霍克女人,“我們大概會碰到幾號人?他們采取怎樣的防禦?”

可她一語不發。“你值得他們單獨護送,對他一定很重要,”我尚未死心。她照舊不理不睬,“希望你能信任我們……不過我理解,警惕才是正常的。那請便吧。”她還是不言語,我意識到自己在白費口舌,決定閉嘴。

我們最終抵達要塞,一名衛兵走上前。“停車。”他說。

我一勒馬韁,和我的紅衣軍減速停住。我視線越過她投向衛兵,壓了壓帽檐:“晚上好,先生們。”

看出來了,哨兵沒心情說笑。“報上事由,”他直截了當道,同時饒有興致、色眯眯地朝莫霍克女人看個不停。她憎惡地盯了回去。

那一刻我思緒萬千。初次踏足波士頓,我本想見識見識英國的治理為這片疆域帶來了怎樣的改變,我們政府對這裏的人民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可莫霍克原住民冷眼看透一切,所有變化都是往壞裏走。我們道貌岸然地談拯救這塊土地,實際卻在蹂躪它。

回過神,我指指女人。“給塞拉斯送來的,”我說。衛兵點頭,舔了舔嘴唇,輕叩幾下大門示意裏面打開,我們得以緩緩通過。要塞內部很安靜。我們所處的位置在城垛附近,低矮的深色石墻上,一排大炮齊刷刷對外,遙指波士頓盡頭的大海,紅外套肩扛火槍來回巡邏。他們害怕法軍發起攻擊,全神貫注於城墻外,馬車駛過都沒有看第二眼。我們盡量裝得隨意,停靠在一塊避人耳目的空地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她劈開鐐銬。

“看吧?我答應過的,現在放開你。好了,如果你肯聽我解釋……”

她用實際行動表示了拒絕。她最後瞪了我一眼,從馬車上跳下,消失在黑暗中。我定定地目送她遠去,滿腔心事未了;我還想向她澄清自己的行為,還想跟她多相處一會兒。

托馬斯打算上去追,被我制止了。

“讓她走吧。”我說。

“可她會出賣我們的。”他爭道。

望著她片刻前呆過的地方——她已經成為一段追憶,一縷幽魂了。“不,她不會的。”說罷,我下車環伺,確認方方正正的場地內沒有別人,便把大家叫到一起發布指令:悄悄放走俘虜,別被人發現。他們冷峻地點點頭,各自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