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7月14日(第3/3頁)

“塞拉斯怎麽辦?”本傑明問。

我想起那個在倉庫初遇的男人,吃吃笑著離開,拋下本傑明任卡特宰割。還記得本傑明誓要取他人頭。我又看了看身邊的這位朋友。“幹掉他。”我說。

眾人溶入了夜色。我有心多關照一下自己的學徒查爾斯,只見他靠近一群紅衣軍攀談起來;托馬斯則成功地誑住了院落另一角的一撥守衛。威廉和約翰不緊不慢走向一棟建築,分析下來那裏最像關押原住民的囚籠,有一名衛兵始終擋在前面,不斷巡視走動。再察看一圈,我滿意地確認除他外的士兵盡數被查爾斯和托馬斯拖住了,於是偷偷朝約翰豎起大拇指。他同威廉快速交流了一句,兩人並肩走向衛兵。

“有何貴幹?”衛兵的話音飄過院落,約翰一個擡膝,頂上了他的襠部。他困獸般低低嗚咽了一聲,松開手中長矛,跪倒在地。約翰立刻順到他腰間摸索,取出了一串鑰匙,然後背對院落打開門,從外頭的壁架抓下一支火把,消失在門內。

我四下打量,發現沒人注意到此間的變故。城垛上的衛兵兢兢業業地眺望大海;墻內部隊又都被查爾斯和托馬斯轉移了注意力。

回頭看囚籠,約翰重新從門後出現,領著第一批俘虜準備離開。

忽然,城垛上有士兵目擊了這一幕:“嘿,那邊的,你搞什麽名堂呢?”他響亮地大喊,當即平舉起火槍。我立刻往城垛疾奔,那紅外套正要扣動扳機,我三步並兩步跑上石階撲向他,袖劍幹凈利落地洞穿了他的下巴。猛一蹲身,我讓他的屍體從我背上翻過去,敏捷地從其下方空档穿出,直取第二個衛兵的心臟。第三人背對著我,槍口準星眼看套上了威廉,我的利刃重重揮向他腿的後部,趁他摔倒,朝後頸刺出致命一擊。不遠處的威廉擡手向我表示感謝,轉而迎上另一名士兵。一個紅外套倒在他揮舞的長劍底下,他被噴了一臉血,回身又和下一人作戰。

不多時,所有衛兵都死了。然而外屋有一扇門突然打開,塞拉斯慍怒地出現在門內。“我要的只是安靜一個小時,”他咆哮,“結果呢,發瘋地吵吵吵,我才睡了不到十分鐘。誰站出來解釋一下——千萬要拿點信得過的理由。”

他猛地收住腳步,急欲傾瀉的憤怒被吞回口中,臉上褪盡了血色。偌大的空地上,到處躺著他屬下的屍體。他忙扭頭去看囚籠,只見大門洞開,原住民魚貫而出,約翰還在那催他們快走。

塞拉斯抽出劍,身後湧現了增援。“怎麽回事?”他尖利地囂叫,“怎麽會這樣?珍貴的商品都放跑了。幹出這種事情,不能忍!給我好好等著,我讓他腦袋落地!但最要緊……最要緊先把闖的禍收拾了。”

他的屬下紛紛披上外衣,往腰間別上長劍,裝填好火槍。院落裏除了幾具新鮮屍體,原本空蕩蕩的,這會兒卻湧入了復仇的大部隊。塞拉斯完全失態,對他們呼來喝去,瘋癲地揮手驅動士兵舉起武器。稍微平復之後,他下令:“封鎖要塞。誰敢跑一律殺掉。我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他們。靠近大門就是死!都明白了嗎?”

打鬥持續著。查爾斯、托馬斯、威廉、約翰和本傑明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偽裝,和他手下們一道移動。現場已演變為同室操戈,分不清穿同樣軍服的哪些是敵、哪些是友。手無寸鐵的原住民躲起來等激戰過去。就在這個當口,塞拉斯召集若幹紅衣軍在要塞大門前排成一排。我等到了機會——塞拉斯在隊伍一側站定,呵斥著不準手下留情。很明顯,只要他寶貴的“商品”不被放跑,只要他的傲慢不在其間被摧毀,塞拉斯其實不在乎讓誰送命。

我對本傑明打了個手勢,雙雙朝塞拉斯靠過去。他用余光瞥到了我們。有那麽一會兒,他臉上浮現出迷惘,最終意識到:第一,我倆是闖入者;第二,他已無路可逃。因為我們擋住了他向下屬求救的去路。而幾乎在所有人看來,我們都像是一對忠心耿耿的貼身保鏢,護著他不受傷害。

“你不認識我,”我對他說,“但相信你們二位很熟了……”我道,本傑明·丘奇上前一步。

“我向你保證過一件事,塞拉斯,”本傑明說,“如今打算實踐諾言……”

幾秒內一切就結束了。本傑明對塞拉斯比卡特對他仁慈得多。首領一死,要塞防禦土崩瓦解,大門被打開。我們沒有窮追不舍,幸存的紅外套蜂擁離去。他們身後,莫霍克俘虜走了出來。我又見到那個女人。她沒有獨自逃命,而是和族人守在一起;她不止擁有美貌和勃勃的生氣,而且悍勇十足。在她的協助下,部落成員從這座面目可憎的要塞悉數撤走。我們四目交匯,我發現自己被迷住了。她卻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