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7年10月9日

頂上日期寫著10月9日,那是上一篇日志末尾,我相當樂觀地隨手塗上的。原本計劃這一篇能及時記錄我們如何攻破的莊園。可事實上,寫作它已經是數月之後了。要詳細描述那個夜晚的始末,我得好好回想……

莊園裏會有多少人?上次我見到六個。雷金納德知道我要來,會加強兵力嗎?我覺得會。會翻一倍。

那麽就是十二個,加上約翰·哈裏森,如果他還在的話。當然了,還有雷金納德本人。他五十二歲了,身手或許不及當年,可再怎麽樣我都知道,決不能低估他。

於是我們等待,希望他們按我們所預料的行事,他們確實來了——派出一支搜尋小隊,開始尋找消失的巡邏兵來了。這次是三個人,舉著火把和劍,大步走過黑暗的草坪,火光在這些人陰郁的臉上躍動。

我們看著幾人從幽暗現身,又融入樹叢。行至大門口,他們已經開始喊衛兵的名字,並快步跑過地勢低平的莊園外圍,向著死者原本駐紮的地方去了。

他的屍體就擺在原地,我和霍頓、珍妮在不遠處的樹間找好了位置。珍妮躲在後頭,裝備了一把刀,但遠離打鬥區域;我和霍頓在前面,我倆都上了樹——霍頓爬得有些吃力——觀察等待,做好開戰的心理準備。搜索小隊來到了屍體前面。

“他死了,先生。”

小隊長伸長脖子看了眼屍體。“死了幾小時了。”

我模仿起一聲鳥叫,這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給珍妮的信號。森林深處傳來她扯開嗓子的呼救,聲音撕破了夜空。

小隊長緊張地一點頭,領著人進了樹林,他們氣勢洶洶地趕來,接近了我們蹲伏守候的地方。我透過樹枝,看著霍頓幾碼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否身體狀況夠好。我向上蒼祈禱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下一刻,三人已撞進我們下方的林子,我從樹枝間一躍而起。

我先解決了隊長。袖劍彈出,從眼窩刺進他的頭顱,一擊斃命。我原地蹲著向上反拉劍刃,一個來回切開了第二個人的腹部。他跪倒在地,內臟從肚子上一個大口子裏露出來,閃著血光,臉朝下跌倒在柔軟的林間地面。回頭一望,第三個人從霍頓的劍尖滑落。霍頓也正向我望來。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見勝利寫滿在他臉上。

“叫得漂亮,”稍後,我對珍妮說。

“樂意幫忙,”她皺起眉,“但聽著,海瑟姆,進莊園後我不會再躲躲藏藏了,”她舉起了刀。“我要親自收拾伯奇。他剝奪了我的人生。看在他好歹沒殺了我的份上,我就不閹……”

她收了聲,看一眼跪在旁邊的霍頓。他頭轉開了。

“我很……”她開口。

“沒關系,小姐,”霍頓說。他擡起頭,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一種表情,說,“但殺他之前,請確保你閹了他。別讓那混蛋好受。”

我們沿著莊園外圍繞回正門。那裏有個哨兵孤身一人,焦躁不安的樣子,大概在著急搜索隊哪去了,大概戰士的本能告訴他,事情出了岔子。

但不論哪種本能都不夠他活下來,片刻後我們躬身鉆進邊門,伏低身體穿越草坪。在一座噴泉池邊,我們駐足跪下,躲起來,屏住呼吸,聽到又有四個人打莊園前門出來了,靴子擂響了石板路。這支搜索隊是來找第一支消失的搜索隊的。莊園已經全副警戒了。安靜潛入的機會到此為止。至少我們讓他們的人數折損到了……

八個。我打了個暗號,和霍頓從噴泉基座的掩護後跑出去,撲向他們,三人還來不及拔劍就都倒在了地上。我們暴露了自己。莊園裏傳來一聲喊,刹那間火槍齊發、子彈爆響,紛紛打進我們背後的噴泉基座。奔跑躲閃中,我們跑向前門。又一名衛兵看到了我們,試圖從門後逃走,而我暴風驟雨般沖上了短短的台階。

他太慢了。我從未及關緊的門縫中插進一只手,袖劍打他一側臉戳進去,同時利用前沖的力道撞開門,翻滾著進入門廳。他隨之倒下,血從碎裂的下巴唰地湧出。上方樓梯平台傳來火槍射擊的噼啪聲,不過槍手瞄得太高,子彈打在木頭上,我毫發無傷。我一下站起來朝著階梯沖刺,大步躍上平台,火槍手著惱地喊了一聲,棄槍拔劍,正面阻擊我。

他眼中閃著懼意。我心頭火起,此刻體內的獸性壓倒了人性,純粹憑直覺行動,仿佛我靈魂脫體,在高處觀看自己打鬥。不多久,我已手刃了火槍手,將他掀下樓梯圍欄,摔向底樓門廳。那裏又出現一名衛兵,正趕上霍頓沖進前門,珍妮緊跟其後。我大喊著從平台一躍而下,剛摔下來的屍體成為我著陸的緩沖。新來的衛兵被迫轉過來防禦身後。霍頓把握機會果斷刺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