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7年10月9日(第2/3頁)

我對他一點頭,轉身跑上樓梯,正巧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樓梯平台。槍聲一響,我低身躲過,子彈打進我身後的石墻。是約翰·哈裏森。他尚未拔出匕首,我已撲到他身上,緊緊攥住他的睡衣,拖著他跪下來,袖劍手向後揚起,蓄勢待發。

“你知情嗎?”我咆哮,“殺害父親,糟蹋我的人生,有你的份嗎?”

他低下頭承認了。我的袖劍刺穿他後脖子,斬斷頸椎骨,幹脆地了結了他。

我拔出長劍,在雷金納德門前停下腳步,環伺樓梯平台,確認沒有增援,便退後兩步準備踢門。這時我發現門是虛掩的。我蹲低身子推開門,聽得它吱呀一聲,向內打開了。

雷金納德衣冠楚楚地站在臥室中央。正是他的個性,總是嚴格遵守各種禮儀規範——正裝迎接來殺他的人。墻上突然映出一個影子,有人藏在半開的門後。我沒有等正面沖突,而是用力一劍直接刺穿了門板。門後傳來一聲慘叫,我跨到門邊一推,它帶著被釘在上面的最後一個衛兵的身體關上了。衛兵臨死眼睛還不可置信地盯著穿胸而過的劍鋒,兩只腳在木地板上抽動。

“海瑟姆。”雷金納德鎮靜道。

“那是最後一個了?”我問,肩膀起伏,平復著呼吸。身後垂死的人還用腳拖著地,我聽到珍妮和霍頓在門另一邊,費勁地要打開它,而這具痛苦蠕動的身體擋在門前。最終他咳喘了一聲斷氣了,身體從劍尖滑落,霍頓與珍妮闖了進來。

“是的,”雷金納德點頭,“就剩我了。”

“莫妮卡和盧西奧——他們安全嗎?”

“在走道盡頭他們自己的房裏,是的,安全。”

“霍頓,幫我個忙好嗎?”我扭頭道,“你能去看看莫妮卡和盧西奧是否毫發無傷?他們的境況將幫我們決定讓伯奇先生吃多少苦頭。”

霍頓把衛兵的屍體從門上搬下來,回著“好的先生”就離開了。他關門的動作帶著一股了斷的意味,雷金納德也感受到了。

雷金納德笑了。一個悠長、緩慢而悲傷的笑容。“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騎士團的利益,海瑟姆。為了全人類的利益。”

“代價是我父親的生命。你摧毀了我們家庭。你以為我這輩子都發現不了嗎?”

他惋惜地搖頭。“我親愛的孩子,作為大團長,你必須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這我不是教過你嗎?我提拔你為美洲殖民地宗的大團長,海瑟姆,就是知道有一天,你也將不得不做類似的決定,並對自己做決定的能力充滿信心。我這是為了追尋更多人的利益做出的決定:為了追求一項你也認同的理念,記得嗎?你問我,是不是我以為你發現不了?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你足智多謀、不屈不撓。是我把你訓練成那樣的。我必須考慮到這種可能性,即有一天,你獲知了真相。但我原本希望這天到來的時候,你能采取更超然達觀的心態,”他的笑容僵硬了,“從屍體的數量上看,這方面我該感到失望,是嗎?”

我假笑一聲。“確實,雷金納德。你是該失望。你的所作所為玷汙了我信奉的一切。你知道是為什麽嗎?你那麽做利用的不是對我們理念的踐行,而是用的蒙騙。當我們自己內心充滿謊言,怎麽還能激發信念?”

他反感地搖頭。“哦算了吧,那是天真的屁話。你要是名年輕的高級團員,這麽說還可以理解,可現在還這樣?一場戰爭中,你總歸不惜一切手段確保取勝。只要勝利意義重大,就該這麽做。”

“不。我們必須踐行自己宣揚的信念。否則就是空談。”

“像是你體內的刺客說出的話,”他揚起眉毛道。

我聳聳肩。“我並不為自己的出身而羞愧。我花了好多年來協調自己身上的刺客血統和聖殿信念,最後我做到了。”

我聽見珍妮在我身邊喘氣,濕漉漉、不均勻的呼吸,頻率越來越快。

“啊,所以這就是你的結論,”雷金納德嘲弄道,“你當自己是個協調人咯?”

我不答話。

“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麽嗎?”他嘴角翹起。

但下一個開口說話的是珍妮。“不,雷金納德,”她說道,“殺你是為了報復你對我們做的一切。”

他注意力轉向她,第一次當面承認她的存在。“你還好嗎,珍妮?”他問她,隨即微微揚起下巴,不真誠地補了一句,“看得出來,歲月沒有摧殘你。”

她喉嚨裏發出低吼聲。我余光瞥見她憤怒地舉起拿刀的手。他也看見了。

“你的小妾生涯,”他繼續,“收獲大嗎?我猜想你見識了特別廣大的世界,許多不同的人和豐富多彩的文化……”

他在采用激將法,並且奏效了。她憤怒地嚎了一聲,多年奴役的屈辱爆發了,她撲上去作勢要拿刀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