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是你的俘虜(第2/42頁)

發現自己突然變成注意力的焦點,菲奧娜有一點兒詫異,但溫和地聳了聳肩。

“哦,就是個美王子的追隨者的故事呀。話說卡洛登大失敗,死了那麽多人以後,真的有些人逃了出來。有這麽個人逃離戰場,遊過了河,但是紅衣服一直在後面跟著他。他路過一個教堂,裏邊正在做禮拜,他就沖了進去,祈求牧師憐憫。牧師和大夥兒很可憐他,就把牧師的袍子給他穿上,沒多久等紅衣服英國兵沖進教堂,他居然就站在那邊的講壇上布道呢,胡子和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全都流淌到腳邊。紅衣服以為他們搞錯了便繼續上路,而那人就這麽逃脫了——結果教堂裏邊所有的人都說,那是他們一輩子聽過的講得最好的道呢!”說完菲奧娜開懷大笑起來,布麗安娜則皺起眉頭,羅傑在一邊滿臉迷惑。

“那人就是灰帽子?”他問,“可是我以為——”

“哎喲,不是!”菲奧娜安慰他道,“那個不是——只是那灰帽子也是個從卡洛登逃脫的人。他回到了自個兒的家裏,但因為英國佬一直滿高地捉拿他,所以他就在一個山洞裏躲了七年。”

聽到這裏,布麗安娜解脫地嘆了口氣,靠回椅背上,輕聲接下話題:“而他的佃農就一直叫他灰帽子,好避免因為稱呼他的名字而出賣了他。”

“你曉得這故事?”菲奧娜吃驚地問,“哎,沒錯!”

“那你奶奶有沒有說後來怎麽了?”羅傑提示著。

“哦,有啊!”菲奧娜把眼睛睜得像奶油糖果一般,“那可是最精彩的地方了。要知道,卡洛登過後正鬧著大饑荒,人們在山裏挨餓,大冬天被英國人趕出家裏,男人們都戰死了,家裏的床也都被燒了。灰帽子族裏的佃農過得還好一些,但最後還是沒東西吃了。他們從早到晚肚子餓得咕咕叫,林子裏再沒了獵物,麥田裏也再沒了糧食,小孩子沒了奶吃,都死在娘懷裏了。”

她說到這裏,我打了個寒戰,面前浮現出拉裏堡居民們一張張的臉,那些我熟識並熱愛過的人,一張張饑寒交迫的臉。此時充滿我內心的不僅僅是恐怖,更有一種負罪感。我沒有去分擔他們的厄運,相反一直生活得很安全,有衣穿,有飯吃,因為我依照詹米的願望離開了他們。我看了一眼布麗安娜,她專注地低著頭,一頭紅發柔順而光滑。看見她,我抽緊的胸口舒坦了一些。這些年,她也同樣很安全,衣食無憂,並享受著愛的關懷——因為,我做到了詹米要我做的。

“因此,他做了個大膽的計劃,灰帽子。”菲奧娜接著說道,圓圓的臉上閃爍著戲劇性的光彩,“他安排了一個佃農向英國人提供線索出賣了他自己。灰帽子是美王子手下出色的勇士,所以頭上有好大的一筆懸賞酬金。按照計劃,那佃農會拿回賞金與農莊的鄉親們分享——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指點英國佬找到灰帽子,把他拿下。”

聽到這兒,我痙攣著握緊了拳頭,茶杯纖細的手柄整個兒被掰了下來。

“拿下?”我震驚地問道,聲音嘶啞,“他們絞死他了?”

菲奧娜詫異地眨眨眼。“什麽?沒有,”她回答道,“他們想來著,我奶奶說的,他們以叛國罪審訊了他,但最後只是把他關進了監獄——而他的賞金被分給了所有的佃農,於是大家平安地度過了饑荒。”她愉快地講完了故事,顯然認為結局很美滿。

“耶穌基督啊,”羅傑吸了口氣,小心地放下茶杯,呆呆地出了神,“監獄。”

“你說得就好像那是件好事。”布麗安娜抗議說,嘴角哀怨地緊繃著,眼中恍惚閃著淚光。

“是件好事,”羅傑接口道,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苦惱,“英國人關押詹姆斯黨叛軍的監獄就那麽幾所,而且都留有官方記錄。你們不覺得是好事嗎?”他問道,一邊看了看菲奧娜的迷惑,又看了看布麗安娜的愁容,然後轉向我尋求理解。“如果他去了監獄,我就能找到他。”他回頭望著書房裏排滿三面墻的書架上滿滿的藏書,其中蘊藏著韋克菲爾德牧師生前收藏的關於詹姆斯黨的所有奧秘。

“他就在裏面,”羅傑柔和地說,“在某一份監獄名冊裏。貨真價實的證據——就在公文裏!你們不覺得嗎?”他又一次質問大家,回轉身看著我,“進入監獄使他重新成為有文字記載的歷史的一部分!就在那兒的某一個角落,我們一定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