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的恐懼 The Lurking Fear(第4/10頁)

在萊福茨科納斯我主要認識的是那些易於接近又好說話的記者,他們中有好幾個還留在這裏收集那場悲劇的余音,我決定就從他們中間選一個作為我的同伴。在深思熟慮之後,我傾向於選擇一個名叫亞瑟·門羅的人。他是一個膚色黝黑,身材瘦削的男人,年齡在35歲左右,不管是從他的教養、品味、智慧還是脾性來看,他都不像是會被傳統觀念與經驗束縛住手腳的人。

在九月初的一個下午,我向亞瑟·門羅講述了自己的故事。我從一開始便注意到他對此既感興趣又充滿同情。待我講完之後,他又以過人的敏銳與判斷力對那樣事物進行了分析和討論。此外,他還給出了十分切實可行的建議,他認為我們應該對歷史和地理資料進行更加詳盡地搜集,在我們準備充分之前,應暫緩在馬登斯公館展開行動。在他的主動帶領下,我們對鄉村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尋訪,探聽有關恐怖的馬登斯家族的信息。我們發現了一個男人,他擁有一本祖傳的日記,內容極具啟發性,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在那場恐怖和混亂發生過後,有些山裏的混血雜種還沒有跑到更遠處的山坡去,我們也和這些人詳細談了談。我們的最終任務是在詳細了解公館歷史的情況下,對公館進行一次徹底且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調查。在此之前,對於棚戶居民傳說中發生過悲劇的幾個地方,我們也要進行一次同樣徹底而可靠的調查。

一開始,我們從這次調查的結果中得不出什麽結論,不過我們根據調查結果制作的表格似乎還是揭示出一種十分顯著的傾向: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恐怖事件,大多不是發生在那所令人避忌的房子附近,就是發生在能通過繁茂滋生到近乎病態的森林與房子相連的地方。確切來說,也有例外存在,那場把全世界的關注都吸引到這裏的恐怖事件就發生在一個沒有樹的地方,既不在公館附近,也不能通過森林與公館相連。

至於潛伏的恐懼有著怎樣的本質或外貌,從那些被嚇壞了的愚笨棚戶居民嘴裏是一點都問不到的。他們同時給了它很多稱謂,既說它是條蛇,又說它是個巨人,既是雷鳴怪,又是蝙蝠,既是禿鷲,又是一棵會走路的樹。但是,我們自信有充分的理由斷定它是個極易受到閃電雷暴影響的活物。雖然有的故事提到它有翅膀,但是從它不喜歡在開闊地帶出現這一點來看,我們還是認為它是一種能在陸地上移動的生物的可能性更大。這個看法唯一不能解釋的是,它必須能夠迅速移動,才來得及做出所有歸咎於它名下的事情。

對棚戶居民了解更加深入後,我們發現他們在很多方面都古怪得可愛。他們是頭腦簡單的動物,由於不幸的血統和單調乏味的孤立生活,他們在進化程度上漸漸有些倒退。他們懼怕外來者,但是也慢慢習慣了我們的存在,後來在我們徹查公館尋找潛伏的恐懼時,他們還幫我們把公館裏的灌木、隔斷都砍倒拆除了,確實幫上了大忙。當我們要他們幫忙尋找班尼特和托比時,他們由衷地感到痛苦,盡管他們心中想要幫助我們,卻明白,就像他們失蹤的村民一樣,這些受害者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實際上,他們中有很多人已經被殺死或是擄走了,這就像是野生動物長久以來所經歷的滅絕一樣。我們對他們說的話深信不疑,憂心忡忡地等著發生更多的悲劇。

到了十月中旬,事情仍然沒有什麽進展,我們陷入了僵局。由於夜間天氣一直晴朗,惡魔的侵襲沒有再發生過,我們對公館和鄉村的徹查也一無所獲,這讓我們差點兒以為潛伏的恐懼並沒有實體存在。我們擔心即將到來的寒冷天氣會阻礙探查,因為人們一致認為那個惡魔基本不會在冬天出來活動。因此,當我們在冬天降臨前的最後一個白天對恐怖事件發生的那個小村莊進行徹查時,難免心懷失望之情,行動也有些草率。

棚戶居民出於恐懼,已經把那個小村莊遺棄了。這座命運悲慘的棚戶村沒有名字,但也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它坐落在錐子山和楓樹山之間的裂隙裏,雖然沒有多少樹木,卻也能免於風雨侵襲。比起錐子山,村莊離楓樹山更近一些,村民們一些鄙陋的住所根本就是在楓樹山的高坡上挖了個洞。村莊所在的位置距離風暴山山腳大概有兩英裏,距離橡樹環繞的公館則有三英裏。在村莊和公館之間,靠近村莊的那邊足足有二又四分之一英裏都是開闊的曠野,除去一些呈蛇形隆起的低矮山丘,地勢非常平坦,植被只有散生的野草。考慮到這樣的地形,我們最終的結論是,惡魔一定是經由錐子山來的,它林木繁茂的南坡一直延伸到距離風暴山最西邊的尖坡很近的地方。我們循著地面的隆起一路追到楓樹山一處發生過滑坡的地方,那裏有一株被劈裂了的高大孤樹,霹靂擊中了樹身側面,正是這道霹靂召來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