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星之彩 The Colour out of Space(第4/13頁)

阿卡姆地區的報紙在學校的資助下,自然對此事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並派出記者與內厄姆及其家人就此進行交談;至少有一家波士頓日報也同樣派來了新聞記者,因而內厄姆很快便成了這個地區的名人。當時他大約五十歲,身材清瘦、性情和藹,與妻子和三個兒子共同生活在山谷舒適的農莊裏。內厄姆夫婦與阿米夫婦有著頻繁的來往;這些年的交往下來,阿米一直對內厄姆稱贊有加。他似乎對自家能如此受到矚目頗為驕傲,並且在接下來的數周內經常談論著這塊隕石。那年的七八月份非常炎熱,內厄姆在他那片橫貫查普曼斯布魯克的十英畝牧場上辛勞地收割幹草;他的運貨馬車嘎吱作響,在陰暗的小路間軋出深深的轍印。相比往年,今年的勞作讓他感到格外的疲憊,而他也真正體會到了歲月催人老。

隨後,到了收獲水果和莊稼的季節。梨子和蘋果漸漸成熟,內厄姆聲稱他的果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豐收。水果個頭兒大得驚人,而且色澤異常,由於產量巨大,內厄姆又額外訂了些木桶預備盛裝即將收獲的水果。然而,水果漸漸成熟,隨之而來的卻是巨大的失望,因為那些外表光鮮貌似香甜的水果中沒有一個是能吃的。一股苦澀和惡心的味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原本香甜可口的梨子和蘋果中,即使是咬上一小口,都會讓人一直惡心反胃。各種瓜類和番茄也是如此,內厄姆就這樣悲傷地看著自己的作物全部損失掉了。他迅速地將事聯系起來,認為是那塊隕石汙染了土壤;然而幸運的是,他將大多數的農作物都種在了公路沿線的高地上。

那年冬天來得早,又異常寒冷。阿米見到內厄姆的次數比以前少了些,而且發現他開始面露憂色。他的家人也是如此,似乎都變得沉默寡言了;也不再像過去一樣定期去教堂做禮拜或是參加各種鄉村社交活動了。雖然他們一家人偶爾會說身體越來越不好,心裏總是莫名地感到不安,但卻始終找不出這種沉默和憂郁的理由。而內厄姆自己給出了最明確的說法——他說自己被雪地裏的一些腳印擾亂了心緒,這些腳印只不過是冬天裏常見的紅松鼠、白兔和狐狸所留下的,但這位憂慮的農民卻聲稱自己看到了與大自然規律不相符的東西。他也從沒有說清那是什麽,卻認為它們並沒有松鼠、野兔和狐狸應有的習性特點。阿米本來對他所說的東西毫無興趣,直到一天夜裏,他坐著雪橇從克拉克街角返回內厄姆家的路上。當時皓月當空,一只野兔突然竄過了馬路,兔子跳躍的距離似乎比阿米或是他的馬還要遠,而且倘若當時沒用韁繩勒緊那匹馬,它就會被嚇得跑掉了。自那之後,阿米便開始相信內厄姆所講述的一切了,但卻很好奇為何加德納家的狗早上總會是那副害怕的模樣、甚至瑟瑟發抖;到後來,更是連吠叫的精神都沒有了。

二月份,來自梅多山的麥格雷戈家的孩子們正在外面獵殺土撥鼠,在距離加德納家不遠處的地方抓到一個非常怪異的土撥鼠。它的身體比例似乎發生了些許難以名狀的變化,而土撥鼠臉上正呈現著不該有的表情。孩子們被嚇壞了,立即將它扔了出去,而這個奇怪的故事很快就傳到了村鎮中。但是,馬匹都會避開內厄姆家的房子走,這已成了公認的事情,而構成這一連串傳說的要素就這樣快速成型了。

人們聲稱內厄姆家附近的積雪融化速度比其他任何地方的都快,而且早在三月份的時候,人們在位於克拉克街角的波特雜貨店裏討論著驚恐的事情。斯蒂芬·賴斯早上經過加德納家的時候,發現森林附近泥土中冒出的臭菘都長到了公路對面。在這之前,人們還從未見過這麽大的臭菘,那顏色更是怪異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們的外形極為奇特,所散發的惡臭令馬接連地喘著粗氣、更是令斯蒂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當天下午就有幾個人來看這些生長得異常的植被,他們都認為健康的世界中絕不應該存活此類植物。人們常常提起秋天時結的那些壞果子,內厄姆家的土地有毒素的消息就這樣廣泛地流傳開來。當然這一切都歸咎於那塊隕石;幾個農民想起大學裏的那幾位教授曾發現這塊石頭有些蹊蹺,便將此事告訴了他們。

教授們在某一天造訪了內厄姆,但並不是由於那些瘋狂的故事和傳說——這些與他們所推斷和從事的領域是相違背的。這裏的植被確實很古怪,所有臭菘的形狀、氣味和顏色都有些奇怪。這或許是由於隕石中的某種礦物元素滲入土壤造成的,但這些物質很快就會被沖刷掉。關於那些腳印和受驚的馬匹——當然,這也只是些鄉野粗談,關於隕石現象的討論勢必會由此展開。關於這些民間流言,那些科學嚴謹的人也無能為力,因為那些迷信的鄉下人什麽都談論,什麽都相信。因此,在那段怪異的日子裏,教授們一直輕蔑地旁觀著這一切。只有一位教授,一年半之後為警局分析兩小瓶灰塵樣本時才回想起,臭菘怪異的顏色與大學分光鏡下隕石碎片所展現出來的異常光帶很相似,而且與鑲嵌在隕石中心的那個球體的顏色也很相似。這份樣本分析中,最初也呈現出了相同奇怪的光帶,後來卻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