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陽光下的罪惡(四)(第2/3頁)

周奎一聽,眼珠都亮了,本能地吞了幾口唾沫,“快拿來給我嘗嘗。”

“哎,”掌櫃的卻不遂他心願,只是搖頭晃腦道,“以前你要的是三錢一兩,照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我便是白送你一回又如何?只是這些好貨著實不凡,足足要七錢銀子,我不過是小本生意,你也體諒一回。”

周奎罵了一句,“也罷了。老子又不是沒有銀子。”

掌櫃的見說喜笑顏開,忙親自去捧了裝滿煙絲的瓷壇過來,一邊撥弄小稱一邊道:“你抽煙兇得很,我看少說也要三兩吧!”

“三兩夠幹什麽?”周奎不屑道,“就給我稱半斤!”

掌櫃的手上不停,已經麻溜抓出來半斤,果然一絲不差,“一兩七錢,半斤五兩,這可是足足三兩五錢銀子!”

一聽最終金額,周奎也嚇了一跳,不過到底煙癮作祟,他咬了咬牙,將已經裝成三份的銀子全部推了回去,“就用這個付。”

掌櫃的早有預料,抓起荷包往掌心顛了幾下,“這個月你不上供了?”

周奎心滿意足地揣起煙絲,聞言嗤笑道:“他拿大頭,哪裏在乎這一兩半兩的?胡亂糊弄過去就完了。再說了,月底賣人,又是好大一筆入賬……”

他?度藍樺敏銳地抓取到關鍵字眼,單數,看來是有一個牽頭的,“他”的能量必然不小,恐怕就是衙門內知縣之下的幾位官吏之一。

賣人?他們還敢賣人?!

周奎熟練地往腰間煙鍋內按了些煙絲,狠狠抽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吐出一大口白霧,滿意地點點頭,“夠勁兒,確實是好貨!”

“我哪裏會糊弄人,”掌櫃的笑道,“吃著好再來,我給你留著。”

兩人嘟囔了半天,後面那些聲音也漸漸低下去,周奎並不想再多說,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出了門往外走,絲毫不知道某個攤子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就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知縣夫人。

重新坐回小吃桌邊時,度藍樺的臉色已經跟阿德碗裏的豬肝一個樣。

跟著度藍樺跑前跑後幾個月,本就機敏的阿德已經練出來,他瞅了眼周奎離去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夫人,那人我瞧著有些眼熟,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跟了,”度藍樺搖搖頭,“就是善堂的管事周奎。”

阿德恍然大悟,“難怪,不過他來這裏做什麽?”

單純出門買東西也沒什麽奇怪的,但若真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自家夫人也不會這麽大的反應。

度藍樺想了下,丟給他一錠銀子,“你去菜市場買一車蘿蔔白菜,若有蓮藕也要些,我先回衙門。”

今天已經是十月初九,月底賣人的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要趕緊跟肖明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抓條大魚。

度藍樺一路疾行回了衙門,直奔二堂,裏面卻正有人說話。

“誰在裏頭?”她問門口的阿武。

阿武道:“是杜典史,正跟大人預備來年二月縣試的事兒呢,夫人若是有急事,小人給您通報聲?”

縣試是大事,尤其是肖明成上任後頭一場,多小心都不為過,度藍樺緩緩吐了口氣,“不必了,我去隔壁等等,回頭杜典史出來,你喊我一聲。”

阿武點頭,“哎,那您稍作,小人喊人給您上茶。”

之前度藍樺就數過,除開肖明成之外,平山縣衙還有“三巨頭”,分別是掌管糧馬財政的張主簿,負責操練治安的夏巡檢,再就是這位把控文件档案、戶籍手續等諸多書面事項的杜典史。

與正值壯年的張主簿和夏巡檢不同,杜典史今年已經五十多快六十歲了,聽說性情十分老實溫和,早就沒了爭強好勝的心,一心一意要在本地幹到死。

杜典史的老妻年歲跟夏夫人她們差了一輪還多,都夠當娘了,根本說不上話,平時很少往來,當日夏夫人宴請度藍樺就沒喊她。

等候的空档內,度藍樺就把衙門裏有名有姓的人都在筆記本上列了個表格,分別寫了他們的年紀、職務和習慣作風,試圖篩選可疑人員。

既然對善堂下手,必有所圖,那麽他們圖的是什麽?

利?那是必然。

名?這個倒未必。

抑或是,她腦海中浮現出七丫那張稚嫩卻難掩清麗的小臉兒,忽然覺得惡心。

“夫人!”正想著呢,阿武就敲門進來,“杜典史走了,小人已經跟老爺說了您要見他。”

“這麽快?”度藍樺忙收起筆記本。

阿武笑呵呵陪著她往外走,“杜典史一個時辰之前就來了,估計想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

稍後度藍樺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跟肖明成一說,後者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

“昨天我和夏夫人她們剛去了,按理說做賊總要心虛的,可周奎絲毫不怕,今天照樣大搖大擺出來。顯然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了,鏈條非常完善、隱蔽,所以他們肆無忌憚,並不怕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