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秒必爭(第4/10頁)

我心裏緊張得不知道要說什麽,只好說:“對。”

“他要我答應他不要問問題。我想應該不會有事。傑森很信任你,所以我也很信任你。雖然看著你的時候,感覺上很像看著當年住在草坪對面的那個小男生。不過,我看著傑森的時候,感覺也像是看到了一個小孩子,失蹤多年的孩子……我甚至想不起來他們是在哪裏走失的。”

那天晚上,我睡在大房子的一間客房裏。當年住在庭院裏的時候,那個房間我從來沒有進去過,只是偶然從走廊經過的時候瞄過一眼。

整個晚上我只睡了一會兒,其他時間,我躺在床上,人卻很清醒,腦海中盤算著自己和傑森到這裏來有沒有觸犯什麽法律。我不清楚傑森把火星人的藥從基金會園區裏偷運出來觸犯的究竟是哪一條法律或法案。不過,我很清楚自己已經變成共犯了。

第二天早上,傑森正盤算應該把那幾個瓶子藏在什麽地方比較好。那幾個瓶子是萬諾文交給他的,裏面裝著清澈、透明的液體,夠四五個人用了。我們要出發的時候,他跟我解釋為什麽要帶這麽多瓶。他說:“以防萬一。要是有個行李箱掉了也不怕。就像備胎。”

“你是擔心有人會來搜查嗎?”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面。聯邦政府的安全人員穿著生化防護衣,把大房子的階梯擠得水泄不通。

“當然不是,不過,防患於未然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他很認真地看著我,眼睛每隔幾秒鐘就會向左邊抖一下,症狀又出現了,“你是不是有點擔心?”

我說,如果那些備用的藥不需要冷藏的話,我們可以藏在草坪對面的小房子裏。

“萬諾文說,除非是熱核爆炸那樣的高溫,否則它們的化學結構非常穩定。不過,如果他們要搜索大房子,範圍會涵蓋整個庭院。”

“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搜索,我只知道有個好地方沒有人找得到。”

傑森說:“帶我去看看。”

於是,我們從草坪走過去。傑森跟在我後面,身體有一點搖搖晃晃。中午剛過沒多久,今天是大選的日子。不過,走在兩棟房子中間這片草坪上,使我感覺這只是尋常一年中一個普通的秋日。圍繞著溪邊的那片林地裏傳來一聲鳥啼,開頭很嘹亮,結尾的時候卻有點不幹脆。然後,我們走到我媽房子的門口。我用鑰匙打開門,屋子裏是一片深沉的寂靜。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打掃這間房子,清清灰塵。不過,自從我媽去世之後,房子就一直關著,很少有人進來了。我一直沒有回來整理她的遺物,而我們家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卡蘿寧願讓房子保持原狀,不想有什麽變動。然而,你卻可以感覺到時間的存在。很明顯。時間一直盤踞在這裏,把這裏當成它的家。客廳裏有一股密封了很久的味道。長年沒有使用的家具、發黃的紙張、塵封多年的布料纖維,這一切仿佛都滲出一股原始材料的氣味。卡蘿後來告訴我,冬天的時候,她在屋子裏開了暖氣,以免水管結冰。夏天的時候,她會把窗簾遮起來擋太陽。今天有點涼,屋裏屋外都一樣。

傑森跨過門檻的時候,身體在發抖。整個早上,他的步伐都很零亂,所以他把那些備用的藥交給我拿著。他要用的已經留在大房子裏了。那些裝著藥水的玻璃瓶放在一個泡棉襯裏的皮制手提袋裏,整個重量大概是兩三百克。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就連她還在世的時候,我都沒有進來過。這還是我第一次進來這裏。說我很想念她聽起來會不會有點蠢?”

“不會啊,怎麽會蠢呢?”

“小時候我就注意到她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只要貝琳達·杜普雷一走進大房子裏,你就會感到一陣溫暖的慈祥跟著她進來了。”

我帶著他走過廚房,來到一扇只有半個門高的小門,門後面就是地下室。羅頓家庭院這棟小房子是模仿新英格蘭風格的農舍蓋成的,不過也可能是設計的人自以為是的新英格蘭風格。走進地下室,頭頂上是一片粗糙的水泥天花板,矮到傑森必須彎著腰跟在我後面。空間很狹小,只容得下一座暖氣爐、一台熱水器、一台洗衣機,還有一台烘幹機。這裏的空氣更冷,還有一股潮濕的礦坑味。

我趴到暖氣爐金屬板後面的角落裏。那裏是一個布滿灰塵的死角,就連專業的清潔工人都很容易忽略。我告訴小傑,這裏有一小片裂開的石墻,用一點技巧就可以把它撬開,然後,你會看到松木柱和墻底中間有一條小溝。

“很有意思。”小傑說,他站在我後面一米的地方,隔著那個笨重的暖氣爐,“泰勒,你在裏面藏了什麽東西?過期的《紳士》男性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