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6/7頁)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您可把我們急壞了!”

她只瞥了他一眼,皺著眉頭說:“我有一個優秀的人做伴,你呢?”

納布瞥了丹特一眼,“恐怕只有二流貨色。”

丹特緊張地打了個哈哈。

女王沖他吼道:“你難道就不能發個脾氣,小夥子?一個個都想討好賣乖,真讓人煩透了。算了,晚會準備好了吧?我這次穿什麽?”

他們拿來了衣服,七名侍女七手八腳地替她穿上身。見露出了乳頭,她吃了一驚,“這真的是流行款式?”

納布搖了搖頭,“相比之下,這套衣服顯得優雅、端莊。不過,我想這興許是你想展現的形象——”

“優雅端莊?我?”她哈哈笑個不停,“哦,這是我這些年最滿意的喚醒,這些年最滿意的一次,納布。你可以留下,但那小子得走。你另找一個有點魄力的助手,那小子就是個蠢貨。去叫總理來見我。”

總理走了進來,點頭哈腰地為她這次醒後拙劣的匯報連聲道歉。

“個個都想騙我。”她說,“把他們統統都給我免了。當然,移民事務部部長除外,還有他的助手。他們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留著他們。還有你,下次報告別讓我聽見一句謊話,聽明白沒有?如果你非撒謊不可,至少撒得圓些,那些話連個五歲的小破孩子都騙不過。”

“我絕不會對你撒謊,女王陛下。”

“我不過是名義上的女皇,這一點我心知肚明,所以你也不用遷就我。你最好別讓內閣敷衍塞責,讓我想起這事兒,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還有那個移民事務部助理部長,他令人刮目相看。下次醒來,我要他醒著,隨時來見我。還是讓他幹老本行吧,這無疑是個閑差,但他人很機靈。”

總理點了點頭。

“過來扶我一把,那些計劃都見鬼去吧。我們下去參加晚會。”

納布目送她走了出去。

“我真的被解雇了?”丹特問。

“是的,夥計。你警告過你,自然些。真可惜,你快熬出頭了。”

“我該怎麽辦?”

納布聳了聳肩,“被女王罷了官的人一向都能得份好差事,你不必擔心。”

“我恨不得宰了她。”

“那又何苦?她擡舉了你,現在你再也不必看她每次醒來後的重要言行了。婊子,但願她一睡十年。”

丹特吃了一驚,“你真的恨她,是嗎?”

“恨她?是的。”納布轉過身,“走吧,丹特。要是看見你還在這兒,她也會開了我。”

丹特一走,納布就去查档案,準備再挑一個想討好女王的傻瓜。他必須有一個助手,愚蠢的助手一向突出了他的優秀。

我恨她嗎?納布納悶了。

他說不好,只記得早上看著她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時,當時沒有恨意。

宴會一如既往地冗長無趣,但女王清楚露面的意義。每次醒來的這天,她都要露一次面,否則人們就會不聲不響地讓她消失。她出來走走,親切地接見幾個正要注射森卡的小姑娘,帶著奴仆在宮廷周圍閑逛的紈絝子弟,以及一個世紀前初次拜見她時尚且年輕的老人。

她令他們顏面掃地。不論他們取得多高的休眠等級,她永遠更高一級;不論他們活了多少世紀,都永遠見不到她老的那一天。我將長生不老,她提醒自己。

但望著這些真心認為這次宴會重要的人,長生不老的想法令她疲憊。

“我累了。”她對總理說。他連忙沖一個人和樂隊擺了擺手,樂隊演奏的是不知多少個世紀前的歡快音樂(這在我小時候就是一支老曲子,她想),客人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一一與她揮手道別。總算都走了。

“結束了,”她嘆了口氣,“謝天謝地。”接著,她上樓去了。工人們在忙活著敲墻。她斷定,他們在假裝取出全息攝影機,真好笑,他們以為她那麽好騙。還有納布——那個精明的家夥,也是個狗雜種。他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但還能利用一段時間。

她坐在床沿上梳頭,不是因為頭發亂,而是她有這個興致。梳頭給人一種愜意的感覺。她望著大衣鏡中的自己,驕傲地注意到自己容顏依舊。也就是說,她雖不再年輕,但依然討人喜歡。我配得上杜恩,她自言自語。我誰都配得上,不是配得上大多數人。我跟所有人較量過,並且贏了他們。哪怕我現在成了個傀儡,也是他們必須當心的一個傀儡。而杜恩——是個盟友。他支持她。她可以信賴他。

能信賴嗎?

她躺在床上,仰望著畫了一幅壁畫的天花板,壁畫復制了一幅早已化作塵土的地球上的古畫。一名赤身裸體的男子伸手去觸摸上帝的手指。她知道那是上帝,因為他是天花板上最嚇人的一個,那只能是上帝。我就是他,她心想,就是那位創造者。我就是點金指,給萬物生命的人。杜恩現在做的也是這個。一山能容二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