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第5/6頁)

當他走到音樂台附近時,發現觀眾席的長凳上坐著一個女人。她可能有50歲了,但看上去要年輕一些。穿著看來非常昂貴的灰綠色便褲和絲質無肩外套……聽到拉裏的腳步聲,她擡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她手裏拿著一粒藥丸,像扔一粒花生米一樣,漫不經心地把它扔進了嘴裏。

“您好1拉裏問候說。她面色平靜,眼睛發藍,閃爍著機警的光芒。她帶一副金框眼鏡,筆記本點綴著一些看來像貂皮的東西。手指上有四只戒指:一個結婚戒指,兩個鉆戒和一個貓眼綠寶石戒指。

“噢,我不是一個壞人。”他說道。滑稽的是他想說,據他猜測,她手上帶的東西可能得值兩萬塊錢。當然了,它們可能是假的,但她看上去並不像一個戴人造寶石的女人。

“不,”她說,“你看上去就不像壞人,而且你也沒得玻”她的聲音在最後一個詞上提高了一些,使得這句話有了半詢問的性質。她並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樣平靜;她一邊脖子有點兒抽搐,在那藍色雙眼的敏銳目光後面,也有拉裏今天早上刮胡子時在自己眼中所發現的那種悲哀。

“是的,我想我也沒生玻您呢?”

“沒什麽事。您知道鞋上粘了一塊冰淇淋包裝紙嗎?”

他低頭看了一下,確實如此。這可把他弄了個大紅臉。他單腿站著,試圖扯掉那張包裝紙。

“您怎麽像只鶴一樣,”她說,“坐下試一試。我叫麗塔·布萊克莫爾。”

“很高興認識您。我叫拉裏·安德伍德。”

他坐了下來。她伸出手,他輕輕地握了下,手指壓著了她的戒指。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從鞋上扯下那張包裝紙,一本正經地把它扔進長凳旁邊那個會說“這是您的公園,請保持清潔1的垃圾筒內。這使他感到滑稽,於是他就仰頭大笑了起來。這也是他自從那天回到家發現媽媽躺在房間的地板上以來第一次真正開心的笑,又發現這樣笑一笑的快感並沒變化,感到極其寬慰。這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大笑,而不是抿嘴微笑。

麗塔·布萊克莫爾盯著他微笑著,他又一次被她的平易近人而且雅致大方的風度所吸引。她就像一個來自歐文·肖小說中的女人。但那個女人是妓女,也可能是他還是個小孩時人們為電視創造的一個人物。

“聽到你走過來時,我都想躲起來了,”她說,“我以為您是那個帶著破眼鏡滿口奇談怪論的人。”

“那個鬼哭狼嚎的人?”

“是你這樣稱呼他還是他這樣稱呼自己的?”

“是我稱呼他的。”

“他非常聰明,”她說道,邊打開她那飾有貂皮(可能的吧)的包,從中取出一包薄荷味香煙,“他讓我想起了瘋掉了的第歐根尼。”

“是嗎?但看起來卻像個真正的惡魔。”拉裏這樣說著,又笑了起來。

她點著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將煙吐了出來。

“他也沒生病,”拉裏說道,“但其他大多數人都病了。”

“我們樓裏的這位看門人看起來很健康,”麗塔·布萊克莫爾說,“他仍在堅守崗位。早上出來時我給了他5美元。我自己也不明白,是因為他很健康,還是因為他在堅守崗位?您怎麽想?”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是的,您當然不知說什麽好了。”她把煙盒放回包裏,他看見裏面有一支左輪手槍。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這是我丈夫的。他是紐約一家大銀行的總經理。即使出席雞尾酒會他也隨身不離地帶著它。有人問他為什麽總是帶著這家夥,他就會說:‘我是紐約一家大銀行的總經理。’他是在兩年前死去的。得的是中風玻後來他用領帶上吊了。您會認為我們這一代人等同於用靴子自殺的那老一代人嗎?但哈裏·布萊克莫爾卻是用領帶自殺的。我喜歡這支槍,拉裏。”

一只燕雀落在他們面前的地上,在地上啄食吃。

“我丈夫對盜賊有一種神經質的恐懼,所以買了這支槍。開槍時真的會產生後座力,發出很大的響聲嗎,拉裏?”

拉裏沒有打過槍,他說:“我覺得後座力不會很大的。這是0.38口徑的吧?”

“我想是0.32口徑的。”她從包裏拿出槍,他看到包裏還有好多小藥瓶。這一次她並未注意他的目光,她盯著約15步遠處的一株楝樹。“我想試試它。您認為我能擊中那棵樹嗎?”

“我不知道,”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實際上我並不認為……”

她扣動了扳機,手槍發出砰的一聲。一個小洞出現在楝樹上。

“10環。”她說道,像槍手那樣吹著槍管裏冒出來的硝煙。

“真棒1他說道。當她把槍放回手包裏時,他的心才重新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我不會向人開槍的。我能肯定。這兒很快就不會再有人開槍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