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第4/6頁)

他們已開始互相拜訪。不到兩周,他們的關系就有了飛速的發展。拉裏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在一家書店當店員,並同一個叫作“快節奏漫遊者&空前低音段樂隊”的小組一起錄制了一首爵士歌曲。這個名字事實上是該小組最好的東西,不過,節奏吉他手是約翰尼·麥考爾,這個人後來繼續組織了“破衣雷姆南特”,並成為一支確實優秀的樂隊。

拉裏和伊馮走到了一起,對拉裏來說一切都變了樣。其中之一就是有了空間,有了自己的空間,為此他付了一半的租金。伊馮買來了窗簾,他們弄來一些舊貨店的家具,並一塊兒整修了一遍,樂隊的其他隊員和伊馮的一些朋友也經常光顧。屋子白天亮堂堂的,晚上則充滿了加利福尼亞微風的清香。這是一種桔子的清香,令人討厭的是有時會從窗戶飄進來煙霧。沒人來的時候,他就和伊馮看看電視,有時她也會給他帶回一聽啤酒,坐在椅子扶手上摸他的脖子。這是他們自己的空間,是一個“家”,十足的家。有時他會在夜裏大睜雙眼躺在床上,而伊馮就熟睡在身邊,他對自己感到如此之好而表示驚訝。然後他會慢慢地進入夢鄉,那是真正的睡眠,他再也一點兒不想魯迪·馬克斯的事了,至少是這樣的。

他們一起生活了14個月,一切都很完美,直到最後6個星期左右。當時伊馮已病了,部分原因歸結於拉裏當時正忙於那套世界專輯。他整天呆在書店裏,然後又到約翰尼·麥考爾的家裏,整個小組僅在周末才練習一次,因為另外兩個家夥還要上夜班。他們中的兩個人對一些新東西感興趣,或許只是想在老古董中發現一些新東西吧。約翰尼稱這套專輯為“真正的”作品,音調像“除我之外沒別人”和“我珍貴的愛情雙鏡頭”。

後來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伊馮已把晚飯準備好了。那是一頓真正的家常飯。這位姑娘經過很好的訓練,燒得一手好飯菜。飯後他們來到起居室,打開電視機,看連續劇。再往後就是莋愛。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一切似乎都屬於他,沒有什麽事能使他的思路混亂。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如此美好的事了,再也沒了。

他意識到他哭了一會兒,甚至有一陣兒對自己坐在中央公園的長凳上,像一個依靠養老金生活的人一樣在太陽下哭泣感到煩惱。隨後他想到的是,他有權為失去的東西哭泣,他有權對發現事情的本來面貌感到震驚。

他母親是三天前死去的。她是躺在默西醫院門廳裏的一張吊床上走向另一個世界的。當時那裏擠滿了成千上萬也急著要死的其他人。當她要離去時,拉裏就跪在旁邊。看到媽媽的死,以及身邊升騰起的屎尿的惡臭味,昏迷者的胡話,快要窒息者的呼哧聲,精神錯亂者的胡言亂語,失去親人者的哭喊,他認為自己可能會瘋的。媽媽最終還是沒能認出他;沒有最後的告別時刻。她的胸腔最後停在半鼓狀態,就像汽車的重量壓在了內胎上一樣,非常緩慢地往外泄氣。他在她身邊蹲了十來分鐘,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以完全混亂的方式想他應等到死亡證書簽了字,或有人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為止。但顯而易見的是事情已經發生,而且隨處都在發生。這裏已成了瘋子之家。也沒有面孔嚴肅的年輕醫生走過來表示同情,然後開動這架死亡機器。早晚他的母親也會像袋燕麥一樣被運走的,他不想見到這一幕。她的手包放在吊床下。他發現其中有一支鋼筆和一個小發夾,還有支票簿。他從支票簿的背後撕下存款單,寫上她的名字、住址,計算了一會兒後又把她的年齡寫了上去,用小發夾把它夾到了她的外套兜上,開始哭了起來。他邊哭邊吻了吻她的面頰就逃開了。他感到自己像一個逃兵。盡管街上滿是瘋狂的人群,病人和來來往往的軍隊巡邏兵,在街上他就感到情緒好了一些。現在他可以去坐在那張長椅上,為更多的普通事而傷感了:在洛杉磯的這段時間裏,他已失去了退休金,他也丟掉了自己的專業。當他同伊馮在一起看那世界專輯時,他已意識到應為魯迪準備一張床和遲到的愛。在魯迪這件事上,他最感傷心,他希望能歸還給魯迪他保存了6年的25塊錢。

那只猴子是在2點15分死去的。

它呆在那根棲木上,面無表情地坐著。雙手托著下巴,眼瞼開始亂抖,然後就掉了下來,叭地一聲摔在了水泥地上。

拉裏再也不想坐在那裏了。他站了起來,漫無目標地朝通向大型音樂台的林蔭道走去。約15分鐘前,他還遠遠地聽到了那鬼哭狼嚎的叫聲,但現在公園裏的唯一聲響,似乎就是自己鞋後跟敲擊水泥地的聲音和鳥叫聲。那些鳥顯然沒有傳染上這場流感。它們真是太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