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0章(第3/3頁)

台布下根本不是她父親,而且那個人並沒有死。

一個有著無盡生命力和可怕活力的東西躺在台布下,有一種比她生命力更強大的力量在把台布往回推,而她……都有點兒站不住了。

她伸出手,捂住那塊台布,使勁地把它往回拉。他齜牙咧嘴地笑著,她卻看不見他的臉。他那齜牙咧嘴的笑,讓她直打冷顫,一股恐懼感隨即就湧上了她的心頭。現在,她仍看不見他的臉,但能看見可怕的幽靈給她尚未出生的嬰兒帶來的禮物:一個被扭曲的衣架。

她逃走了,逃離了這個房間,逃離了這個夢,來到了一個明亮的世界……

在起居室淩晨三點的黑暗中,她的身體一直處於恐懼的海洋中,那個夢開始變得支離破碎,漸漸地離去了,只有一種像吃了臭肉後回味一樣的厄運感仍留在心頭。她想起了半睡半醒狀態下的情況:他,是他,那個無面人是沃爾金·杜德。

她隨後又睡著了,這一次不作夢了。她同一個晚上,拉裏·安德伍德和麗塔·布萊克莫爾一塊睡著;法蘭妮·戈德史密斯獨自躺著做著稀奇古怪的夢;這時候斯圖爾特·雷德曼正等著埃爾德,他已經等了三天,今晚埃爾德不會讓他失望了。

這天中午,埃爾德和兩個男護士過來,要拿走電視。埃爾德站在旁邊,舉槍對著斯圖。斯圖能做的就是站在裝著柵欄的窗戶前,看著河邊的這座小鎮。像磁帶裏說的:“刮什麽風不需要天氣預報員告訴你。”

紡織工廠的煙囪不再冒煙,河裏也見不到五顏六色的衣服和染料的漩渦,水變得清澈透亮,汽車閃閃發亮,從這兒看去像玩具一樣。到昨天為止,還偶爾能見到幾輛汽車行駛在收費高速公路上,像障礙滑雪運動員一樣彎彎曲曲行進。沒有救險車來拖走扔在公路上車輛。

城市像一張模型地圖,毫無生氣。城裏一直準時敲打的大鐘,從今天早上9點起,就罷工了,敲打前輕輕的前奏聽起來又沉悶又古怪,就像淹沒在水底音樂盒發出的聲音。不知是路邊的咖啡館還是城郊哪個倉庫著了火,燒了一個下午,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沒有救火車。如果大樓不是建在柏油露天停車場中間,斯圖覺得它也會被殃及的。整個下午都下雨,但直到今天晚上,火還在慢慢地燃燒。

斯圖覺得,埃爾德最終目的是幹掉他——為什麽不呢?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且還知道他們的秘密。他們找不出其他方法對付他,也明白他的性格不同於那幫向他們屈膝求饒的人。他們不指望他會把小秘密告訴他們。

斯圖相信,電視劇或小說裏的主角們都會有逃跑的念頭,現實生活中也有人會這樣,但他不是這種人,他下決心,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做好準備,等待埃爾德。

一種時而被稱為“藍色”,時而被稱為“上尉之旅”的外來力量已經將這套裝置擊破,埃爾德就是一個明顯的跡象。護士稱他為埃爾德醫生,不過他根本不是醫生。他50多歲,深陷的眼睛,毫無幽默感。埃爾德來之前,沒有哪個醫生感到有必要用槍指著他。斯圖有些害怕埃爾德,跟這樣一個人,既說不上理,又祈求不了什麽。埃爾德正在待命,一有命令,他就會執行。他手中有槍,像黑手黨一樣,他計劃周密,執行起來不會有問題的。

3年前,斯圖買過一本名叫《小船沉沒》的小說,送給他在瓦科的侄子,他不喜歡看書,更討厭包紮禮物,在把書放進盒子前,他隨手翻了翻,以為翻一翻就能明白寫的是什麽。事實上不是那麽回事,看完黃昏時,狂風卷起的灰塵搖動著得克薩斯的矮樹林,阿內特小鎮像蒙上一層半透明的幕布,看上去如同一幅深褐色的幽靈肖像,比利·哈潑加油站的標牌橫在路中間。諾曼·布呂特家什麽人走的時候忘了關上煤氣,空調冒出來的一個小火花把整幢房子崩上了天。勞雷爾大街都是卡嗒卡嗒響的一些破爛、木板和廉價的小玩具。在小鎮的大街上,死狗和士兵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街溝裏。在蘭迪的店裏,有一個穿睡衣的男人躺在肉店櫃台上,手臂向下垂著,躺在街溝的狗一直在舔那個男人的臉,直到死去。貓沒有得流感,它們穿梭在柔和的微光中。電視的噪音不停地從樓群中傳出,百葉窗無規則地來回擺動著。一輛生了銹的紅馬車停在“印度第一客棧”前面的德金大街,側邊勉強能辨認出印有“快遞”字樣,馬車裏有很多回收上來的啤灑瓶和蘇打瓶。和諧的風吹在阿內特最繁華的街道,洛根萊恩街托尼家的門廊上。托尼的“海鳥”停在街道上,車門大敞,松鼠已經在後座上築起了窩。太陽落下了,夜色籠罩下的小鎮變得越來越黑,除了小蟲唧唧的叫聲,動物輕輕低語和微風的沙沙聲,小鎮一片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