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3章(第3/4頁)

到科諾科車站有1裏半路,他是在淩晨3點15分趕到那兒的。風越來越大,沙沙作響。走在路上,他已看見了3條狗的屍體,還有一具男屍,男屍穿著制服。星星閃亮,打破了宇宙間的一切沉默。

蓋別克轎車的防水帆布用短樁緊緊地固定在地上,風吹著帆布輕輕飄動,當弗拉格拔起短樁時,防水帆布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幽靈慢慢地飄向夜空中,飄向東方。問題是,他該往哪兒走?

他站在別克轎車旁邊,別克轎車是一輛保存完好的1975年車。(汽車呆在這外面還挺好,只是有點潮濕,有點鐵銹,發動起來會有些困難),夏天氣息以及汽車油味,只有在晚上才能聞見。停在荒地的別克轎車整個就像拆卸了零件的運屍車。引擎已被堵塞,車軸看起來像孩子練習的啞鈴,輪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一塊擋風玻璃已被砸碎。還有好多,好多。

他想這些東西最好在舞台上。

他走到別克轎車後面,舉手掀起車蓋。“喂,小寶貝,你不知道讓他們關上窗戶……”他輕柔地唱著,用沾滿灰塵的靴子踢掉邊上的一個水箱,出現了一堆寶石,紅寶石、祖母綠、鵝卵石一般大的珍珠、星星一樣美的鉆石。猛咬一下手指,一切都消失了,暗淡的星光向他閃爍。他要到哪兒去?

風呼呼吹著,穿過別克轎車破碎的側窗。他後面有別的什麽東西沙沙作響。他轉過身,是基特·布雷登曼,他只穿著滑稽的黃色的三角褲,腰上掛著一個小壺,就像在一場雪崩中死了似的。布雷登曼向他走了過來,越過底特律滾動鐵器中成堆的屍骨,一塊彈簧鐵片刺穿了他的腳,但沒有血流出來。布雷登曼的中心是一只黑色眼睛。

黑衣人猛咬一口手指,布雷登曼消失了。

他嘻嘻笑笑,走回到別克轎車前面,坐進駕駛座。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極力坐直,仍嘻嘻笑著。他明白。

他發動馬達,轟大油門,馬達轟隆轟隆響。他掛上F档。車子急速駛出加油站,前燈搜索到一對祖母綠,那是野草叢裏貓的眼睛。貓嘴裏有一只快要斷氣的小老鼠。貓一看見車燈,圓睜雙眼,扔下嘴裏的佳肴,露著雪白的牙齒逃跑了。弗拉格朗朗大笑,腦子裏什麽也不想,只有許多美好的回憶。科諾科的柏油馬路已成為高速公路,他向右轉彎,開始向南跑去。

鳳凰城監獄中的側廳門敞開著,走廊的鐵墻像個天然擴音器,整個上午怪物似的單調的呼叫聲一直不停。翻來覆去的回音,勞埃德·亨賴德覺得既像哭聲又像驚嚇聲,令人毛骨悚然。

“媽媽,”聲音沙啞,回音又響了起來。“媽媽……”

勞埃德盤腿坐在單人牢房的地板上,雙手被鮮血弄得粘乎乎的,看起來像戴著紅手套。現在是6月29日上午10點,大約是在7點鐘,他發現床右前腿松了,自那時起,他一直在努力卸床架下面的螺絲,他用手指作工具,已經卸了6個螺絲中的5個。結果,他的手指看起來像未經過訓練的而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拳擊手。司法官貝克辦公室門廳的大鐘停在9點22分,燈滅了。

尼克·安德羅斯一直在看一本平裝小說,描寫一個受驚嚇的家庭女教師希望去教英俊男主人的幾個兒子,從而想獨占幾個兒子的房產。雖然尼克才看了不到一半,就知道幽靈就是那英俊男主人的妻子,她可能被鎖在閣樓裏,像個妓女似的瘋了。

燈一熄滅,他就感到胸口亂跳,一個聲音從頭腦深處響起。每次入睡,噩夢總是常常縈繞著他,就好像等候著:他為你而來……他現在在外面,在夜晚的公路上……公路上隱藏有一個黑衣人……

他把書扔在書桌上,走上街頭。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街上的燈都黑著。

辦公室的櫃子裏有一整盒蠟燭,但是有蠟燭的想法並沒有使尼克的心踏實下來,燈滅了的事實對他打擊更大。他遙望西方,靜靜地乞求光明別離他而去,不要將他留在這塊黑暗的墓地裏。

但燈還是滅了,9點10分尼克走回辦公室,摸索著走到有蠟燭的櫃子旁。正在右邊櫃子的擱架上摸索時,後面的門突然打開了。雷.布思從外面晃了進來,戴在手上的戒指發著光。從6月22日晚上,也就是一周前,他就在城近郊的林地裏臥床不起。到24日的早晨,他還一直病著,今天晚上,饑餓和恐懼迫使他來到了小鎮,除了這個使他陷入困境的該死的啞巴外,他沒碰見過任何一個人,當時這個啞巴正穿過小鎮廣場,走在雷已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這個小鎮上。司法官的手槍掛在右側腰上,也許他以為他真的擁有了這座小鎮。雷擔心,不管如何他都將死去,但這之前他首先要給這個他媽的不穿制服的啞巴一頓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