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9章(第2/5頁)

“盡管水已經不多了,但我現在還不想考慮,只是現在不想考慮,只是現在不想考慮。”

他不想死,不想挨餓。他滿腔憤怒。三天前他心中就升騰起這種憤怒,而且這種感覺還正隨著饑餓感的增強而與日劇增。他幻想,如果他那只早已死去的寵物兔能夠思考的話,它也會這樣恨他的。(現在他睡得很多,而且在夢中總是受到兔子的困撓,它的身體被吞噬了,毛皮被攤在地上,蛆在它的眼睛裏蠕動,最可怕的是那些血淋淋的爪子,每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就滿心憂懼地看看他自己的手指)。勞埃德的憤怒全部聚集在想象中的一個簡單的概念上。這個概念就是那把鑰匙。

他現在被鎖在牢房裏。以前看起來他似乎應該被鎖起來。他是那幾個壞蛋之一。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壞蛋。波克才是真正的壞家夥。如果沒有波克的話,他做的事根本算不了什麽。但是,他也要承擔一些責任。還有維加斯的喬治亞·喬治和“白色大陸”的那3個人——他也參與了那件事,他估計自己已經受到懲罰了。他認為自己應該被逮起來,但不該關這麽長的時間。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做,但是當他們已經完全把你控制在手中的時候,他們就是給你槍子,你也得吞下去。正如他對律師所說的,在這次“三州瘋狂屠殺”中,只承擔20%的責任。不是坐電椅,上帝呀!千萬不能坐。簡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他們有鑰匙,這是最關鍵的東西。他們可以把你鎖起來,想怎麽整就怎麽整。

在過去的三天中,勞埃德開始隱隱約約地領會到“那把鑰匙”的象征意義了,它有護身符般的魔力。如果你按規則玩遊戲,就把鑰匙獎賞給你。反之,如果不按規則玩的話,你就永遠被關在裏面。鑰匙與“強手棋”中的“蹲監獄”卡沒什麽兩樣。你不要想僥幸躲過,不要聚斂200美元。擁有了鑰匙就有了某些特權。他們可以剝奪你10年的壽命,或是20年,或是40年。他們可以雇用像馬瑟斯這樣的人打你。他們甚至可以用電椅來了斷你的一生。

但是,他們擁有鑰匙並不等於就有權利離開這兒,而把你丟在牢房裏餓死。並不等於他們就有權利把你逼到吃死老鼠,甚至要吃褥墊上幹麻布的地步。也並不等於他們就可以把你逼到只想去吃鄰近牢房裏的死人肉的境地(如果你夠得著那個人的話,那就有可能——嘟噠,嘟噠)。

有些事情你卻無法辦到。你擁有鑰匙,所能做到的無非就是這些,再過分的也就不可能了。當他們本可以放他出去的時候,他們卻把他放在這兒悲慘地死去。不管文件上說什麽,他的確不是一個殺人狂,不是見誰就想殺誰的那種人。在他碰到波克之前,他所能做的最壞的也只不過是小事一樁。

所以他憤怒,這種憤怒驅使他一定要活下去——或者至少是想方設法活下去。曾經有一段時間,這種憤怒和活下去的決心對他來說好像是一點用都沒有,因為所有有“鑰匙”的人都已經患流感死掉了。他想找他們報仇也辦不到。後來,他的饑餓感漸漸加重,他知道流感不會讓這些人送命。只會致像他這樣的失意之人於死地;它只會讓馬瑟斯死,但決不是那個雇用馬瑟斯的可惡的家夥,因為那家夥有鑰匙。流感不會致監獄長和看守人於死地——很明顯那個稱看守人生病的警衛是個該死的騙子。它也絕不會害死假釋官、縣法官或中央情報局人員。流感絕不會波及那些有“鑰匙”的人。它不敢,但是勞埃德卻要去惹惹他們。如果他能活著離開這兒,他會給他們顏色看看。

床腿又一次鉤住了特拉斯克的褲腳。

“過來,”勞埃德低語道,“過來,到這兒來……坎普敦的女士們唱著這支歌,整……嘟噠……天”。特拉斯克的身體順著牢房的地板緩慢地、艱難地滑過來。就是漁人釣金槍魚也沒有像他鉤特拉斯克這樣謹慎小心,一波三折。特拉斯克的褲子被撕爛了,勞埃德終於可以穿過柵欄,抓住他的腳了……如果他想的話。

“沒什麽事,”他低聲對特拉斯克說。他碰了碰特拉斯克的腿。他撫摸它。“不要緊張,我不會吃了你的,老朋友,我一點也不想。”

他甚至沒感覺到自己正在流口水。

勞埃德在落日余暉中聽到有人的動靜,起初聲音非常遙遠,也很陌生(金屬和金屬的撞擊聲),他原以為自己肯定是在做夢。現在他已對這種醒著和沉睡的狀態非常熟悉。過去他不知不覺地就會越過那個界線。

但後來又傳來了人的說話聲,他迅速地爬上了床,饑餓幹瘦的臉把他的雙眼襯托得更大、更亮。聲音順著走廊傳過來,然後又沿著樓梯口到門廳,這兒是連接會見室和中心監獄區的地方,勞埃德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