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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已經陷入了昏迷。他的身體軟軟地癱在地上,粗壯的腿向外伸展,分得很開,他的手攤在身側,掌心向上,看起來像個被當頭敲暈的人——呼吸沉重發顫,就像在痙攣一樣。

伊芙琳給他蓋上那件厚重的紫色鬥篷。“洛克,我回來了。”她拍了拍他伸出的手臂,但他沒有顯出任何聽見聲音的跡象。

她取下燈籠上的擋板,用裏面的火焰點燃了所有的蠟燭。艾米麗夫人的蠟燭只剩下三根了,還都燃掉了一半。她還點亮了燈芯草蠟燭,聖凱瑟琳雕像壁龕裏的牛油燭,然後把它們移到洛克的腿邊,好讓自己看得清楚。

“我得把你的連褲襪脫下來,”她把床單往下捋,“我得把淋巴腫塊切開。”她解開連褲襪上襤褸的綁結,他毫無反應,只是發出連綿不絕的微弱呻吟。她拉扯著他的連褲襪,想把它從他臀部褪下來,拉到大腿上,可它們實在裹得太緊,看來她只能把它們割開了。

“我得把你的連褲襪割開,”她轉身爬回她放小刀和酒瓶的地方,“我會盡量不割傷你的。”她用刀子紮進酒瓶封口,然後打開。她就著瓶口聞了聞,然後喝了一小口,被嗆到了。很好,酒很陳,酒精濃度很高。她把酒倒在刀上,把刀刃在自己褲腿上擦幹,然後又倒了一些,小心留出足夠的酒等切開腫塊後用來消毒創口。

“受賜福的女子。”洛克呢喃著,伸手去夠自己的腹股溝。

“沒事的,”伊芙琳安慰他道,她抓住連褲襪的一條襪筒,割開羊毛,“我知道你現在很疼,不過我馬上會把淋巴腫塊切開的。”她用兩只手使勁拉扯那粗糙的織物,謝天謝地,它裂開了,發出巨大的撕拉聲。洛克的膝蓋縮起來。

“不,不,把你的腿放平。”伊芙琳說著,想要把它們壓下去。“我必須切開淋巴腫塊。”可她沒法把他的腿壓平,於是先不管了,繼續把那條襪筒全部撕開,然後探手到他的腿下把剩下的粗布也撕開,這樣她就能看見淋巴腫塊了。它有蘿絲曼德的那個兩倍大,完全是黑色的。好幾個小時前,甚至好幾天前它就該被切開了。

“洛克,求求你把腿放平,”她說著,俯身用全部體重壓在他的腿上,“我必須切開腫塊。”

沒有回音。她不太確定他是否還能出聲,他的肌肉縮得不那麽緊了,就像文書曾經的那樣,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很快就會全身痙攣,如果那樣的話,就晚了。它隨時可能導致淋巴腫塊裂開。

她在他腳邊跪下來,緊握住刀子,把手探到他曲起的腿下。洛克呻吟著,她把刀子往下挪了一點,然後慢慢地、小心地移動著,直到刀尖觸到了淋巴腫塊。

他飛起一腳,正踢中她的肋骨,踢得她四腳朝天癱坐在地。刀子脫手而出,一路飛掠過石頭地板,發出很大的聲響。這一腳踢得伊芙琳喘不上氣來了,她躺在那兒,掙紮著大口呼吸,呼哧呼哧地喘息著。她試著坐起來,疼痛如利刃猛地刺入她右邊的身體,她又倒了下去。

洛克還在尖叫著,像被折磨的動物一樣發出拖長的、難以忍受的聲音。伊芙琳把手緊緊扶在肋骨處,慢慢翻了個身,好看到他。他像孩子般來回翻滾,不停尖叫,他赤裸的雙腿蜷到胸口處,做出防備的姿態。她看不到那個淋巴腫塊。

伊芙琳試著爬起來,她用手撐著石頭地板,疼得叫起來,發出細微的嗚咽聲,卻淹沒在洛克的尖叫聲裏。他一定踢斷了她的肋骨。她把手掌湊到眼前,生怕看見血。

她終於跪了起來,坐在自己的腳上歇了一會兒,強忍著痛楚。“對不起,”她低聲說,“我不想弄痛你的。”她用右手撐地,朝他膝行過去。她不得不深呼吸以完成這一舉動,而每一次呼吸都讓她身側劇痛。“沒事的,洛克,”她低語,“我來了,我來了。”

他的腿隨著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抽動著,她繞著他的身側挪到他的身體和側墻之間,他夠不到的地方。他踢她的時候,帶翻了一支蠟燭,蠟燭倒在他身邊,躺在一灘黃色的燭淚中,還在燃燒著。伊芙琳扶起蠟燭,然後把手放在神父肩上。“噓,洛克,”她說,“沒事,我就在這兒。”

洛克停止了尖叫。“我很抱歉,”伊芙琳朝他俯下身去,“我沒想弄疼你,我只是想把淋巴腫塊切開。”

他的膝蓋蜷得比剛才更緊了。伊芙琳撿起紅色的蠟燭,把它舉高,照在他赤裸的臀部上。她能看見那淋巴腫塊,在蠟燭的光線中顯得又黑又硬。她甚至沒刺破它的表面。她把蠟燭舉得更高了,想找到小刀掉在了哪裏,剛才它的哢噠聲一路朝墳墓的方向而去。

她試著站起來,忍著劇痛小心移動著,但是剛擡起一半身子疼痛就淹沒了她,她叫出聲來,彎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