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死亡雜技(第2/6頁)

真古怪。七妹站直身體。有個人——不,應該說,有個“節日”的制造品,身量如同地球人孩子一般高,但耷拉著低垂的長耳朵,身穿一件富有光澤的毛皮外套,眼睛長在它那張嚙齒動物般的面孔兩側——正從邊門走了進來。

“大姐。‘節日’有何反應?”她無聲地問道。與生俱來的通訊器官像電話分機一樣將她與“節日”的電話神經系統暫時連接起來,在她和姐妹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

“‘節日’已經注意到。他們目前在這裏的活動尚未終止,不會容忍別人來幹涉。已派出三名巨人。”

七妹打了個寒戰,露出了尖牙。“節日”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樣東西能讓她害怕,巨人就在其中名列第二,僅次於弗瑞治人。弗瑞治人或許會出於毫無來由的暴怒而殺死你,巨人只是不那麽喜怒無常罷了……

那個兔子似的怪東西順著過道朝她跳過來,臉上一副驚慌失措的神情。正在勸誡蒂莫謝夫斯基的博雅停住話頭,朝旁邊看去。“怎麽回事?”他問道。

蒂莫謝夫斯基叮當嘔嘟地走上前:“我想那是一只兔子,準備晚餐時燉來吃的。”

“不!拜托,先生們!救命!”兔子一直蹦到他倆面前才停下腳步,把兩個前來抱怨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頭巾大媽推到旁邊,伸出了兩只前腿——那應該算是它的雙臂吧,七妹注意到,它的肢端生有兩只人類的手,看上去令人極不舒服。兔子穿著一件馬甲背心,上面滿是口袋和拉鏈。“主人遇到了麻煩!”

“同志,我們這裏沒有什麽主人。”蒂莫謝夫斯基說道,顯然他已把這位求助者歸為不可食用的物類,“革命真理教導我們,只有唯物主義和積極向上的樂觀主義才是唯一的法則。你從哪兒來?你有國內通行證嗎?”

但凡兔子,都不太擅長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但這一只卻不然,臉上那副困惑的表情還真像回事。“我需要幫助。”它發出一聲哀鳴,隨後停頓了一下,顯然正在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的主人遇到了麻煩。小醜在追捕他!它們把我們沖散了,在一個村子裏。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但恐怕它們正朝這裏追來。”

“小醜?”蒂莫謝夫斯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馬戲醜角嗎?”從他的背上突然冒出一只頂端裝有槍口凸緣的金屬觸手,伸到半空中四處查探。“馬戲團?”

“死神的馬戲團。”七妹說,“由弗瑞治人登台表演,但演技相當拙劣。如果它們來到這裏,會妨礙大家對你們的革命歡呼喝彩的。”

“噢,為什麽會這樣?”蒂莫謝夫斯基懷疑地盯著七妹。

“奧列格,聽她的沒錯。”博雅咆哮道,“她了解‘節日’,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他揉了揉前額,就好像費了好大勁兒才肯承認她的學識確實高人一等。

“噢?”蒂莫謝夫斯基腦後的輪子緩慢地轉動起來。顯然,他要消耗大量的注意力才能讓身上這些過剩的附加裝置運作自如。

七妹猛地一跺腳,震得地板直打顫。“小醜令人厭煩。兔子前來求救。現在可以學習一些新東西了,或許能上演一出營救戲?”

“既然你這麽說,好吧。”博雅轉向奧列格,“聽著,你應該采取合理的行動平息事端。我想帶上你手下最出色的六個好手——聽我指揮,怎麽樣?——去把那些小醜趕走。你我都不想讓它們把事情搞糟:我見過它們幹的那些事情,我可不喜歡。”

奧列格身後一位黃面孔的人,擠開眾人走上前來。“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這個四處跑江湖的家夥就靠吃政治回扣為生。”他帶著濃重的口音吼道,“這兒的革命不關你的事。我們是獨立自主的普羅茨克蘇維埃聯盟社會,我們才不聽搞中央集權的反動分子說什麽屁話呢!”

“安靜點,巴巴爾。”奧列格說。從他背後探出來的觸手旋轉著伸到了那個東方人面前,頂端閃動著暗紅色的光芒。“博雅是個好同志。如果他想把中央集權主義強加到我們頭上,那麽我想他就該帶著軍隊一起來,對吧?”

“他當然帶軍隊來了。”七妹說,但革命者們誰也沒有理會她。

“讓他帶著衛兵特遣隊出發吧。爭論到此為止。”奧列格接著說,“一個優秀的革命者應該信任他,相信他幫這——這只兔子——並沒有錯。”

“但願你沒搞錯,蒂莫謝夫斯基。”巴巴爾咕噥道,“我們可不是傻瓜,而且我對錯誤絕不會姑息遷就。”

蘇醒過來之後還不到一分鐘,索爾就沖出軍官室,跑進了保安值班室。他怒不可遏地咒罵著,一面強忍住氯仿造成的劇烈頭疼,一面用力拉平軍裝上的皺褶——他的上衣已是又皺又臟,淩亂不堪。值班的士官慌忙站起身,向他敬禮,索爾舉手制止。“啟動全面保安警報。我要馬上展開全面搜索,逮捕聯合國間諜和船廠工程師。各點同時進行。一旦啟動搜捕,就馬上把過去一個小時裏所有針對聯合國間諜的監控記錄都發到我的工作站上。做完這個之後,再馬上給我一份所有不當班人員的清單。”說罷便怒氣沖沖地奔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他用手指捋著用削刀法剪出的短發,惱火地瞪著桌面上的顯示屏,隨後按下控制面板上的總機呼叫按鈕。“給我接通負責指揮行動的當班軍官。”他咕噥道,隨即轉過身。“軍士長,我剛才說過——快把監控報告準備好。隨便抓個人手,快點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