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遞送服務(第2/15頁)

“但願海軍部沒有白白建造這麽豪華的玩意兒。”克索夫上尉咬緊牙關咕噥道。此時,救生艙正高速穿過電離層,不停地抖動、震顫,就像在水槽中熾烈燃燒的金屬鈉小球一樣。指揮官列昂諾夫瞪了他一眼。克索夫像挨了一拳似地哼了一聲,連忙閉緊嘴巴。

當他們下降了三十公裏後,朝北方大陸的海岸又靠近了一千五百公裏,等離子沖擊波帶來的震動感開始慢慢消失。救生艙的旋翼在平流層上部的空氣中高速自由旋轉,翼尖發出灼熾的白光,讓機翼的旋面變成了一只明亮而又模糊的圓盤。飛行操作人員躺在駕駛艙中的加速度防護座椅上,正竭盡全力應付眼前的難關:他們要在沒有地面控制和儀器導引的情況下,駕駛這架遠遠超過音速的旋翼飛機降落在機場上,而那座機場很可能正處於敵人的包圍之中。一想到這個,羅巴德就感到的血液變得冰冷。他下意識地轉過臉,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他一直全心全意地照料著司令官,可到頭來卻落到了如此地步,但他仍然對長官呵護備至,只是現在這位老兵已經沒有什麽意識了。

“他看上去怎麽樣?”羅巴德問道。

赫茨醫生擡起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不出所料。”他簡短地說,“你帶著他的藥了麽?”

羅巴德畏縮起來:“就帶了他一次吃的量。藥瓶子太多了,來不及——”

“那好。”赫茨在皮包裏摸索著,掏出了一支預先灌上藥水的注射器,“給他來點鴉片酊?我不記得處方上開過這種藥,但現在……”

“我不知道。”羅巴德咽了口唾沫,“他的病太多了,糖尿病、運動障礙,還有,嗯,記憶失調。當然,還有他的腿。可他並不覺得疼啊。”

“那麽好吧,咱們看看能不能讓他蘇醒過來。”赫茨舉起注射器,取下了護帽,“通常在著陸之前,我不會這麽折騰一位老人,而且他還剛剛中風,但在目前的情況下——”

距地面只有十二公裏時,旋翼飛機的下降速度已低於兩馬赫。它的旋翼如雷鳴般轟轟作響,飛轉成一個圓盤。其地面軌跡傾斜著穿過了海岸線:所到之處,地面上的動物紛紛驚逃。救生艇繼續降低高度,赫茨給司令官注射了他的蘇醒劑。不到一分鐘,小飛船的速度已降到音速以下,而另一種哀鳴聲又傳進了船艙。羅巴德本能地擡起目光。

“沒什麽,只是重新啟動了氣動塞式噴管發動機。”克索夫咕噥道,“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在動力推動下著陸了。”

司令官呻吟起來,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羅巴德俯身問道:“長官,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救生艇現在的降速已低於音速的一半。看上去,它就是個明亮的圓筒,遍身都是火焰;旋翼高速轉動的翼尖劃出一個模糊的圓盤,圍在它的腰部四周。副駕駛試圖聯絡皇家交通管制局,但徒勞無功,只能與自己的指揮官交換著焦慮的眼神。在骷髏山衛戍部隊導彈的眼皮底下著陸,而且還不知道是誰控制著下面這座城市,這已足夠讓他們神經緊張了。可雪上加霜的是,救生艇的燃料已經不足,上面還有位病入膏肓的司令官——

但是,並沒有發現搜索雷達的波束掃過救生艇的船殼。甚至當它飛進城堡的視線之內,以每小時四百公裏的速度穩穩地漂移時,也沒有跡象表明地面防禦炮台曾給予他們絲毫的注意。駕駛員按下艇內對講按鈕:“機場很平靜,不過沒有人與我們通話。已進入目視距離,請做好準備,著陸時會稍有顛簸。”

司令官語無倫次地嘟囔著什麽,睜開了眼睛。羅巴德靠回到椅背上,旋翼尖稍上的氣動塞式發動機不再尖利地吼叫,駕駛員已將剩余的動力輸入總距工作部,加大旋翼的拉力,將下墜速度置換為前進沖量。“噢。”克索夫上尉臉色變得慘白。

“討厭,直升機。”司令官喃喃說道。

這時,發動機突然停車,救生艇猛地向下墜去,像個五十噸重的無花果種子一樣,在無動力狀態下靠旋翼自轉而減速著陸。一股向上的加速度洪波驟然襲來,但過程很短暫,這是駕駛員在落地前拉平了機身。隨後,乘員艙下面傳來透入骨髓的巨震,伴以嘎吱嘎吱的巨響。被撕裂的金屬爆發出尖銳的嘶叫,救生艇令人心驚膽戰地傾斜起來,接著搖搖晃晃地穩住身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甲板的傾角足有十五度。

“是真的著陸啦?我沒想錯吧?”羅巴德問道。

“閉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列昂諾夫指揮官惱火地答道。他費力地從座椅上爬起來,向周圍的下屬指派任務。“你!機靈點,守住氣閘!你,還有你,打開小型武器櫃,準備掃清出路。”隨即,他順著短梯爬上了飛行甲板,不顧十五度的傾斜,仍舊挺直了身體,大叫著下達命令。“你,你叫羅伯特還是什麽,準備把老人家弄出去,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還來得及。啊,沃爾夫機長,我想我們已經算是在機場著陸了。你看到有什麽歡迎儀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