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富蘭克林(第2/6頁)

“於是在喝茶時,我向詹姆士爵士解釋,”珍恩說,“約翰爵士的信譽和名聲對我而言,比我親愛的丈夫與我同在帶給我的任何快樂都還珍貴無限倍,即使意味著他必須離開四年……或五年。”

那十五歲的黃刀印第安女孩叫什麽名字來著?在冒險堡的冬季營房裏,貝克還曾經為了她要去決鬥。

綠襪子。沒錯。綠襪子。

那女孩很邪惡。美麗,但邪惡。她毫無羞恥心。富蘭克林雖然想盡辦法不去看她,卻還是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裏,看見她脫下充滿異教風格的外袍,光著身子走過半個船艙。

他那時三十四歲,她卻是他所看過的第一個,到如今還是最美麗的一個裸體女人。膚色暗黝,雙乳如球形水果飽實,卻還帶著少女的生澀。乳頭還沒挺起,乳暈則是幾圈奇特、平滑的暗褐色環圈。在之後四分之一世紀裏,這景象一直無法從約翰爵士的記憶中抹去,即使他試著忘記,也為此祈禱過。這女孩的陰毛並不像他後來在第一任妻子伊蓮娜身上看到的古典V字型——他只有在某次她準備入浴時不小心瞥見過一次,因為伊蓮娜難得與他做愛一次,而且不容許有一絲光線照上她的身軀,也不像現任妻子珍恩年華已逝的胴體上,那片稍微稀疏也稍微寬松的麥色窩巢。都不是!在印第安女孩綠襪子的性器官上方,只有一道窄而純黑的垂直陰毛。像烏鴉羽毛一樣纖柔,像罪惡一樣漆黑。

他們在富蘭克林稱做冒險堡的木屋裏度過第一個似乎永無止盡的冬天時,蘇格蘭準尉羅伯·胡德就跟一個印第安女人生了一個小雜種,但是他很快又愛上十來歲的黃刀印第安女子綠襪子。這女孩先前就跟準尉喬治·貝克有過一腿,但是貝克出去打獵後,她就轉而忠貞於胡德,只有異教徒和原始人才能如此自然地更換性伴侶。

富蘭克林還記得在長夜中傳來充滿激情的呻吟,不是他與伊蓮娜那種幾分鐘的激情(當然,她從來不會呻吟或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淑女本來就不該),也不是他跟珍恩度蜜月時,在那值得紀念的夜晚裏經驗到的兩回合短暫激情。都不是!胡德和綠襪子的激情聲浪可以有六七回。在緊鄰木屋的單斜屋裏,胡德和那女孩的呻吟聲才稍有停止跡象,聲音就又開始傳出,歡樂的笑、咯咯低笑,接著是輕柔的呻吟,最後在那毫無羞恥的女孩對胡德的連番催情下,再次引發一陣狂野的嘶吼。

珍恩·葛瑞芬在一八二八年十二月五日、芳齡三十六歲時,嫁給剛封爵的富蘭克林爵士。他們到巴黎去度蜜月。富蘭克林並不特別喜歡那城市,也不喜歡法國人,但是他們下榻的旅館倒是相當高級,食物也很棒。

富蘭克林一直有點害怕他們到歐陸旅行時會碰上那個叫羅熱的家夥——彼得馬可·羅熱,就是因為打算出版一本鬼扯的字典或什麽的,而得到文學界注意的人。他曾經向珍恩·葛瑞芬求婚,但是和她年輕時的求婚者一樣被她拒絕了。富蘭克林後來曾經偷看過珍恩在那時期寫的日記(他還為自己的罪行找了借口:她希望他去找出並且瀏覽她許多本用小牛皮裝訂的日記,不然為什麽要把它們放在那麽顯眼的地方?),讓他讀到她在愛人羅熱最後娶了別人後,用細密、娟秀的筆跡寫下的一段話:“我一生的羅曼史已經結束了。”

喬治·貝克準尉和一群印第安人打獵回來時,他的夥伴羅伯·胡德準尉和綠襪子已經連續在六個幾無止盡的北極夜裏發出做愛的聲音。於是兩個人安排在隔天日出時(大約早上十點)來場一決生死的決鬥。

富蘭克林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位肥胖的中尉連粗野的船工和態度輕蔑的印第安人都沒辦法約束,更別說去控制頑固的胡德和沖動的貝克了。

兩位準尉都擅長繪畫,也都是地圖繪制專家。從那時候起,富蘭克林就不再相信藝術家了。巴黎雕塑家為珍恩夫人做手部雕塑時,或倫敦一位愛灑香水、有性怪癖的人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為她畫油畫時,富蘭克林都不讓他們單獨與珍恩相處。

貝克和胡德在晨光乍現時要一決生死,富蘭克林卻無能為力,只好躲在木屋裏,祈禱最終傷亡的結果不會讓已經做了許多妥協的探險變得毫無原則。他的任務指示並沒有明確告訴他,在這趟長達一千兩百英裏的內陸、沿海岸、順河流的北極之旅,他應該要攜帶食物。他只好自掏腰包,提供食糧喂飽十六個人。他假設印第安人接下來會為他們打獵,好提供他們充足的食物,就像向導們會幫他背袋子,並且替他劃樺樹皮獨木舟一樣。

選擇采用樺樹皮獨木舟是個錯誤決定。事情過了二十三年,他終於願意承認,至少對自己承認。在進入有冰塊阻礙的水中,沿著北邊海岸線才走沒幾天,脆弱的船就開始要解體了。那時他們離開決心堡已經超過一年半。